天鐘古神語氣虛弱,卻依舊淡漠。
說是如此說,可他能夠想象到要做到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
人間道觀廟宇既然供奉神位,必有敬神之人,道觀道士與廟宇廟祝都是神靈的侍奉者,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供神,而且道觀中也不乏有道行會法術的,豈能容忍人隨隨便便沖進自家道觀廟宇搗毀神像?
更遑論幾州神像一同被毀。
天宮天帝可能坐視不理?
“時代變了。古神的時代早已逝去,而今這個時代,已不屬于古神了。”
道人也疲憊虛弱的答道。
然而語氣卻依舊誠懇。
天鐘古神于云端之上低下頭來。
道人也于殘破的“借來山”頂抬頭望去。
雙方目光稍一對視。
“請古神赴死!”
道人眼神瞬間一凝,原本虛弱的身體一下再度爆發出極強的精力,眼中綻放靈光,只輕輕一揮衣袖,便有一股清風前來。
“呼……”
清風托著道人直上云霄。
“……”
無聲無息間,陽光陡然變得刺眼,至陽至剛的靈力充斥在天地間,明明剛過冬至,卻仿佛到了大暑。
而今“四季鐘”聲已經無法響起,此處四時靈力已經不在天鐘古神,而在宋游——天地四時順應于他,對于宋游而言就像自己每時每刻、每使出一分靈力,都處在最好時節,都有天地相助。
“轟!”
道人袍袖一揮,便是漫天火云。
四時靈力相符又有天地時節相助,一時間真當好比火陽真君親臨當場。
天鐘帝君亦拖著虛弱身體迎來。
只是這等存在斗法,少有一招一式蠻力相抗的,勝負早已不在之后的打斗中,而在之前的相爭中就已然決定了——誰掌握了此方天地的四時之力,這就是誰的主場。
……
禾原覆蓋了一層積雪,又成了雪原。
雪原莽莽,大地起霧,霧隨風走,像是在地上流淌的河,遇上樹樁大石便分流成兩邊,都可以清晰看見痕跡。
然而雪原仍然還是一片平整,只是風雪天氣之下,看得沒有那么遠了,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白茫茫,看不見大地起伏,就連樹都只有可憐的寥寥幾棵,在風雪之中挺立。
離原先借來山極遠之處,地上長著一棵小樹,還不到一人高,小樹探出一根枝丫,像是一把傘一樣剛好遮住一小片風雪。
傘下坐的便是三花貓與燕子。
貓兒沒有自己玩耍尋樂,沒有分心做別的事,也沒有去往別處,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樹下,風雪中留下一個端正的背影,望向遠方原本借來山的位置,一條毛絨絨的尾巴在身后無意識的左右搖晃,雪地也被她掃得干凈。
“是不是要到大安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