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夏天的緣故,茶樓中生意稍微回暖,少年得閑,終于又一次來到了茶樓門口,依然不敢進去,只與其他幾個要么看起來落魄要么生性吝嗇的人一同站在茶樓門口,向里頭張望,豎起耳朵。
少年向來是有分寸的。
茶樓店家也差不多認識他。
知曉這少年命苦,無爹無娘,而他雖在門外聽,但從不擋門擋路,衣服雖破舊,卻不臟不臭,影響不大。反倒有時候店中需要搬什么,但凡茶樓店家來問一句或投個眼神來,這少年也舍得下一身苦力,店家倒也不常趕他。
隔壁客棧的店家就不一樣了。
客棧的店家雖然吝嗇,舍不得出錢,然而卻是茶樓的鄰居,雙方是有交情的。茶樓客少之時,大可進屋去坐,客多之時,也可以不慌不忙的搬根板凳坐在門口,是與這些落魄人截然不同的待遇。
“青鋒寶劍……”
“座下青牛……”
“……”
說書先生肚子里東西不多,翻來覆去,講的也都是那幾個故事,繞來繞去,又講回了去年北方軍中神仙高人降妖除魔之事。
所幸這說書先生技藝不錯,講來抑揚頓挫,哪怕你聽過了,再聽一次,也還是會覺得精彩。
尤其在這娛樂活動匱乏的年頭。
少年也仍舊聽得津津有味。
客棧的店家則全當打發時間了。
只是聽著聽著,少年身邊同樣站在門外的一個江湖漢子卻不禁扯了扯嘴角,似是有些不屑:
“都瞎編些什么……”
聲音不大,卻也不小。
茶樓中的聽客不少都聽見了。
那說書先生朝他投來目光,自己的故事幾分真假心里有數,加之一個說書人,斷沒有頂撞聽客的道理,便也只當沒有聽見。
茶樓店家也投來了目光,但見漢子身材雄壯,腰帶鐵棍,也不敢言語。
然而門外的落魄江湖人卻不止他一個。
另一個人聽了,心中好奇,便低聲問:“兄臺可有什么別的說法?”
少年瞄向他們,也豎起了耳朵。
“談不上什么別的說法,只是灑家剛從禾州過來,從那邊聽說的,從言州傳來的消息,可不是這老頭兒講的這般模樣。”
“怎么說?”
“那哪是什么須發皆白的老神仙?又哪來的什么青牛幼虎?哪來的什么青鋒寶劍?沒聽說過!都沒聽說過!這老頭兒要么是自己編的,要么便是不知從哪道聽途說一些不實在的東西!這不瞎扯嗎?”漢子口水橫飛,“但凡離言州近些的禾州光州,都知曉,那助陳將軍除妖的神仙高人,根本不是這老頭兒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