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難得清涼,微風卷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陳筱竹將車停靠在便利店前的路邊,打開窗戶靜靜吹了會兒風。
已經是夜里十點半,馬路和街道上空蕩蕩的,只余下便利店的燈牌發出刺眼的白光。
她這個點才剛剛下班,晚飯什么都沒吃,打算進便利店隨便買點。
其實她本來不用這么晚下班,但她習慣了,習慣多寫幾串代碼,把試驗數據進一步分析,為一天的工作做好收尾,并且掌握整個項目的進度——盡管她現在已經不再是研發總監,而是副總監。
兩個月前的那場技術泄露令她的工作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連帶著仿生人項目也陷入了一段時間的停滯。
行政人員調取了那晚酒店大廳的監控,卻發現云誠是有備而來——在她進入衛生間的那幾分鐘,大廳的整整五個攝像頭都巧妙地避開了她和關逸的位置,等到關逸再次出現在攝像頭視野里的時候,電腦包好整以暇地待在座椅上,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確鑿的證據,無法證明事情的真相。
陳筱竹自知這個道理,也確實是她沒有保護好公司技術在先,面對高層的時候,除了說實話,她再未多言一句,也沒有為自己求情。
王沐誠對她很頭疼,斥她平時在試驗室里侃侃而談怎么在調查會上就老實地像塊木頭。
“錯了就是錯了,沒什么好說的。
”她如是回應王沐誠。
她相信高層的決策,畢竟盡管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種種跡象都指向了云誠集團。
她也明白自己在仿生人項目里的重要性,自信公司不會對她進行很重的處罰。
只要能保住她在仿生人項目里的位置,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高層因為王沐誠這個首席技術官的求情已經酌情降低了對她的處罰,原打算處以嚴重警告另加停職一周作處理,但架不住總有人煽風點火。
項目經理陳源早就對陳筱竹這個年輕的研發總監有意見,在高層面前明里暗里地渲染她泄露公司機密的不軌意圖,高層出于公司利益考慮,最終還是降她降職為副總監。
她明白高層的意思,既懲戒她的過失,又保留她的價值,給予她機會彌補因為自己而落后的仿生人項目進度。
令她稍稍寬慰的是,盡管陳源費了這么多口舌,還是沒能如愿成為研發總監。
高層最終還是按照資歷派任了老練穩重的秦義暉當研發總監。
副總監相對于總監多了很多桎梏,陳筱竹失去了很多對仿生人項目的主動權,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接受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后來她去找過關逸,面對她的質問,關逸一直保持“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的說辭,鏡片后的眸子漆黑一片,通身顯露出得意的氣息。
她也了解到,關逸并非什么修補ai補丁的小職員,而是年前她聽說的那個空降到云誠集團的ai工程師。
“我筆記本里的文件是在你看著的時候被修改的,你甚至給不出一個像樣的解釋。
”陳筱竹的聲線很平穩,卻浸著冰冷。
關逸攤手,“出bug了吧,師姐,我當時可是很認真地幫你看著電腦包呢。
”偏偏人做了不齒之事還不知廉恥,仿佛是什么得意洋洋的功勛。
關逸笑著說:“怎么了,師姐?仿生人項目遇到困難了嗎?可以跟我說說,畢竟咱們交情這么深,還是同行,交流一下技術經驗……也是在所難免。
”有那么一瞬間,陳筱竹很想拋棄自己所有的理智和素養,拿瓷杯砸碎那張人模狗樣的笑臉。
但她還是忍住了,望著關逸,突然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