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上放著幾個粗瓷碗,盛著清澈的井水,還有一小碟洗得干干凈凈的凍梨,在爐火的映照下,透出誘人的光澤。
“謝了,李大哥,”沈桃桃笑著道謝,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冰涼的井水滑入喉嚨,瞬間驅散了鐵匠鋪里的燥熱。她舒服地喟嘆一聲。
周瑩也放下炭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端起水碗小口喝著。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那碟凍梨,又飛快地移開。
小七月卻被那裹著白霜的凍梨吸引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嘴無意識地咂了咂,她伸出小手,怯生生地指了指凍梨,又看看沈桃桃,眼神里滿是渴望。
“想吃凍梨?”沈桃桃笑著問。
小七月用力點頭。
“太涼了,吃多了怕你傷胃,”沈桃桃拿起一個凍梨,又順手從旁邊工具架上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她動作麻利地將凍梨切成幾瓣,露出里面晶瑩剔透的果肉。
她拿起最小的一瓣,遞到小七月嘴邊:“喏,小口小口含著吃,別急著咽。”
小七月立刻張開嘴,小心翼翼地含住那瓣冰涼的梨肉。冰爽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讓她滿足地瞇起了眼,小腮幫子一鼓一鼓地慢慢抿著。
沈桃桃看著她那副滿足的小模樣,笑了笑,自己也拿起一瓣咬了一口。冰涼清甜的汁水瞬間溢滿口腔,帶著一股獨特的果香,在這燥熱的鐵匠鋪里,格外沁人心脾。
她一邊嚼著梨肉,一邊看向周瑩,隨口問道:“周瑩姐,你和李大哥的大婚,準備得怎么樣了?春娘,柳如芳,玉蘭嫂子她們,可都用工分換了紅布,正熱火朝天地繡嫁衣呢,你怎么沒換紅布?”
周瑩端著水碗的手微微一頓。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她沉默片刻,才低聲說:“我……我不會繡,就算了吧。平白糟踐了布。”
“不會繡?”沈桃桃挑眉,明顯不信,“不會繡怕啥?周嫂子,還有阿鸝姐,那都是針線活的好手,讓她們幫襯著點不就行了。再說了,李大哥還能嫌棄你針線不好不成,我看他啊,巴不得早點把你娶進門呢。”
她促狹地眨眨眼,壓低聲音:“剛才李大哥送水過來,我可瞧見了。那眼神,嘖嘖……黏在你身上都挪不開。”
周瑩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云,她有些慌亂的別開臉,聲音細弱蚊蠅:“桃桃,別……別瞎說……”
沈桃桃看著她這副羞窘的樣子,心里更篤定了。這哪是不會繡嫁衣,分明是心里有事。
她還想再追問幾句,卻見周瑩已經飛快地放下水碗,重新拿起炭筆,一頭扎進了圖紙里,仿佛那圖紙是什么救命稻草,能幫她躲開這令人窘迫的話題。
“唉……”沈桃桃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看周瑩姐這鴕鳥樣,一時半會兒是問不出什么了。
她三兩下吃完手里的梨肉,又給小七月擦了擦嘴角的汁水,牽起她的小手:“走,七月,咱們出去溜達溜達,不打擾周瑩姐畫圖了。”
小七月含著梨肉,乖乖地點頭,任由沈桃桃牽著,走出了煙熏火燎的鐵匠鋪,往食堂的方向溜達。
沈桃桃牽著小七月,剛繞過一排晾曬著咸魚干的木架,就看見三個小小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墻角的大水缸后面。
是李大壯,還有妞妞和小文文。
李大壯正踮著腳,努力伸長胳膊,試圖去夠水缸旁邊一個蓋著草席的竹筐。
妞妞和小文文則緊張地站在一旁,小腦袋湊在一起,警惕地東張西望,活像兩只放哨的小土撥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