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只剩下一個人了,按道理是如愿以償。可是阿波羅妮婭的心情卻比以往更加沉重,她憎恨喬弗里這個始作俑者;憎恨王后這個幫兇;憎恨那個被稱為“弒君者”的劊子手;她也憎恨珊莎,她要么是個騙子,要么是個懦夫。
仇恨讓她惱怒,也讓她元氣大傷、精疲力竭,于是她越來越感到悲哀,悲傷桑妮的慘死,悲傷父親一開始的忽視,悲傷她是個私生女說話不被重視……
帳篷里只剩下她的啜泣聲,她孤身一人了,被丟在這里。要是現在父親回來,她一定會向他坦誠自己的軟弱和傷心。
于是當營帳的簾子被拉起來,腳步聲傳來時,阿波羅妮婭懷著膽怯的希望回過頭去。
“你?”當看清并確定來人后,她噌地一下站起來,卻因為起得太猛而頭暈眼花。
那人一個箭步上來,雙手合攏扶穩她的腰,“我的小姑娘,別流淚,你哭得令我心痛?!?/p>
“放開我……”阿波羅妮婭掙扎著,她本以為自己的心在這個夜晚已經陷入麻木,不會再有什么事情讓她有更強烈的情緒起伏。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來的人竟然是塞外之王曼斯雷德,被偷走那叁天的糟糕回憶瞬間被激起,她的心跳得特別快,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阿波羅妮婭以為曼斯又是來偷她的,可他卻問她――
“你想要報仇嗎?那些人傷害了你,他們聯合起來傷害你。我都看到了,那個囂張低能的儲君都干了些什么,那個頭戴王冠、穿著綾羅紗裙的王后欺負你、侮辱你,還有她殺了你的小白狼的孿生弟弟;甚至,包括你那個軟弱虛偽的妹妹和忽視你的公爵父親……”
曼斯的聲音一定有魔法,不然她怎么會完全沉浸到他的言語中去了呢?阿波羅妮婭的掙扎慢下來了,嗅到那雙臂壓著她靠近的胸膛體味很重,她抬起臉,注意到塞外之王原本修面整潔的臉胡子拉碴,打斷他危險的假設“要是你想要報仇……”:
“你為什么在這里?為什么不回去塞外當你的國王?你又是怎么混進來的?”
“前兩個問題的答案你心里其實知道,小姑娘,但你要我說出來才高興。不過沒關系,我干嘛要否認自己就是為了你回來的?那天你離開我,被你的公爵父親保護著,國王的人又追得緊的時候,我確實不得不返回塞外之地。我在那里待了一天半,交代一些事務,主要是向各個部落表示我還活著,然后我再度翻過長城,沒日沒夜地趕路才在今天追上這幾百號人的大部隊,其實下午的時候我就找到你了……”
感動和疑慮一同在阿波羅妮婭心中叢生。這人竟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可阿波羅妮婭幾乎是下意識地對此先行回避。她想起來了,“那根樹枝是你打掉的?”
“沒錯,是我,小姑娘。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聰明。我想把你引到林子里,可惜后來發生了那些事情,”曼斯說,“至于最后一個問題,國王的隊伍沒有你想象的那么戒備森嚴,王后和王太子就更不如,那些侍衛在有心人眼里全是擺設。總而言之,回到我最初跟你說的上來,我可以為你殺了那些傷害你的人。你可以選擇其中一個或幾個,也可以全選。不過事成之后,你要跟我走?!?/p>
“我要跟你走?”阿波羅妮婭猶豫著,重復了一遍這個條件。
“否則活下來的人一定會懷疑到你身上。就算沒有證據,但你有人盡皆知的最強烈的動機,他們很可能會讓你做替死鬼,”曼斯非常認真地說,阿波羅妮婭正覺得很有道理之時,他沖她一笑,“這話夠冠冕堂皇不?其實我就是想要你,這次我不偷你了,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彼跗鹚南掳?,細膩地摩挲著她的臉頰。
阿波羅妮婭深深地凝望著他,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那么響。
“也許我該答應你,不是說要你幫我殺人,而是跟你走。史塔克家族遵循古老的傳統,判人死刑者必須親自動手。是的,我沒有史塔克的姓氏,但我身體里流著史塔克的血液。我不能接受你做我的劊子手?!?/p>
“那……”曼斯不愿意放棄。他摟著她的手再度收緊了,像是要把她摁進身體里去。
“我從沒想過有人能跨越半個維斯特洛大陸,來為我殺王后和王太子,只要我而不要別的。可你做到了這點,曼斯,我簡直不知道這份力量是從何而來……”
“來源于我對你不可遏制的好感,”曼斯接話說,“我的冬雪玫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