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的金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朝神秘騎士的面中刺出致命一擊。神秘騎士矮身躲避,卻還是慢了半秒,宛若永恒的剎那間,劍尖挑中半罩頭盔下緣,向上一劃,頭盔與如瀑般的黑發一同在空中旋轉迸飛,而鮮血和罩面的鎖甲則向下滑落。她用手背擦了擦受傷流血的眉額,令人見之不忘的紫羅蘭色雙眼痛苦地微瞇著。
是她……奈德茫然地睜著眼睛,看著比武場上為自己出戰的、神秘的、榮譽的“騎士”,進入了一種超然的境界,其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消失了,只有她,她負傷的疼痛和戰斗的疲憊注入他的四肢百骸,她急促紊亂的呼吸與心跳灌進他的耳蝸與頭腦……這一刻,仿佛他的整個生命都凝聚在了她身上。
直到瑟曦暴露本性的口不擇言,將奈德從那恍惚的狀態中猛地拉回,
“詹米!你在等什么?就像殺死她那頭畜生一樣,給我砍下這個私生女的頭!”
“阿波琳……”他虛弱得喊不完她的全名,捆綁在背后的雙手試圖掙脫繩子,他重心不穩,若不是金袍子衛兵抓著他,可能會整個人倒栽下去。
大女兒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松開捂住額頭的手看過來。她流了許多血,左眼已經睜不開了。
他看到她染血的唇角開合,回應他輕念著“父親”。奈德的心仿佛被揉碎了,驚異與擔憂在其中交織著,讓他喉嚨發緊。
要是他早知道,他決不會要求比武審判。
可他應該知道的,她身上流著戴恩家族的血,她的舅舅是拂曉神劍,“無畏的”巴利斯坦爵士每日與她的外出。他應該知道,除了她,沒有誰能跟“弒君者”打得不分上下,他應該知道的,瓦里斯早就叁番五次地暗示他了,除了她,整個君臨沒有誰敢冒一死為他而戰……
“你知道,我不會因為你是個女人而手軟的吧?”詹姆·蘭尼斯特收回看向他老姐的視線,人已經從驚訝回過神來,表情變得復雜,他一邊說,一邊掃視著議論紛紛的人群。
“這不能讓你贏。”阿波羅妮婭的聲音因疼痛而沙啞。她再次舉起黎明準備進攻,而斜收黑火作守勢,“因為我不能輸。”
太陽之下,長劍狂舞。
最后一聲嗡鳴,獻給黎明與黑火旋成的灰色風暴,絞斷那弒君者金子做的防線,停在他喉嚨前。
“認輸,或者死。”少女的聲音比劍鳴的尾音更震顫人心。
“我認輸?!闭材贰ぬm尼斯特的聲音并不響亮,但足夠讓大部分人聽見。
全場先是一片死寂。人群中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突然大喊,“愛與美的騎士!”很快,更多的平民跟著喊了起來。聲音如浪潮般席卷了整個廣場。總主教上前一步,壓了壓雙手示意安靜,“勝負已分……天上諸神認為艾德·史塔克無罪……”
奈德直直地望著大女兒,她贏得這樣一場致命的華麗的比武審判,打敗了七國上下公認的強大騎士,捍衛了他的榮譽,也捍衛了她自己的榮譽,得到了民眾的認可。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她回望著他這個相較之下如此不合格的父親,染血的臉上仍然情不自禁流露出謹慎而又害羞的笑容。等他們釋放了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抱住她……
“哐啷”一聲炸響,講壇上的七芒星燭臺突然被踢翻,始作俑者戴著王冠的腦袋漲得整個發紅,“她不是騎士!女人不能當騎士,也不能參加比武審判!”
被這樣羞辱的總主教,臉色鐵青地抓住國王的披風,“比武審判的結果是神圣不可置疑的。”瓦里斯著急地上前一步糾正。王后像戴了一副冷硬的面具,沒有表態。
奈德看到喬佛里的手指過來,“伊林爵士,給我砍下這個叛徒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