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記當天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她夢見一堆人圍成一個圈,圈里站著一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圈子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中間的那個人被擠爆了,血肉像炸彈一樣噴濺炸開,潑到了她的臉上。
炸開的血肉又重新凝成一個人,面孔逐漸清晰變成了郭旭揚。
天空又突然下起漫天大雪,郭旭揚整個人全身青紫,身上凝了一層厚厚的霜。
夢里她剛要走過去,幾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就出現了,一個穿著破棉衣的男孩拿著棍子往這邊跑,跑一步路,棉花就掉一疙瘩出來,跑到跟前的時候棉衣就只剩下一層薄薄的布。
他揮舞著棍子打跑了那群怪物,但是滿身血污,衣服也被扯爛了,露出嶙峋的骨頭。
陳記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來了。
她半睜著眼睛盯著慘白的天花板,溫熱的血好像真的潑在了她的臉上,她伸手抹了一把臉,慢動作似地把手掌伸到眼前。
手掌上干干凈凈,只有一點兒粘膩的汗水。
待確認看清楚后,她才生出一種后知后覺的脫力感。
陳記舒了一口氣,把被子團成了一團抱在懷里,臉埋到被子里,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床。
她走到餐廳倒了一杯水喝完,又倒了一杯喝完才完全緩了過來。
陳記翻開手機蓋,給王笑語打了電話。
“喂,”聽筒里傳來王笑語的哈欠聲,“小言怎么了?”“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陳記聲音有些低沉。
“沒有啊,我剛才就起了,現在就是沒完全清醒。
你怎么了?”王笑語說。
“你知道劉超嗎?”“劉超?”王笑語想了下,“是不是咱們初中的?還給你寫情書貼榮譽墻的那個?”“你知道?”陳記又說,“你都記得。
”“這事鬧挺大,你又是主角之一,我當然記得咯。
”“那你知道他后來因為這件事被學校里的人嘲笑,然后休學了嗎?”陳記的聲音更低了。
“休學?這我不知道,當時是有段時間學校里都在傳,可能也有嘲笑吧,但我不知道。
”王笑語也有些驚訝。
沒有聽到電話那頭的回應,王笑語喊了一下陳記的名字:“小言?”“小語,我是不是特冷漠,”陳記突然說,“我完全不記得劉超。
”。
“小言,”王笑語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他被人嘲笑和休學都不是你造成的。
你沒有做任何錯事,而且人的一生中會碰到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怎么可能都記得呢。
”“嗯,”陳記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我明白,謝謝你小語。
”“等會來我家吧,或者我去你家找你?”陳記抬頭看了眼冰箱上的便利貼,說:“我等下中午的時候要去給我爸送飯,他今天值班。
我下午去你家可以嗎?”“當然可以,我家大門永遠朝你打開,”王笑語用自己的詞硬填了北京歡迎你,“而且我今兒一整天都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