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殿。
魏馳剛進來的時候李維清正曲手揉著額頭,表情不虞。
地上伏跪著一個緋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頭與手皆著地,大氣不敢出。
是鎮撫司使蔣孝顯。
李維清瞥見他的樣子,倒先愣了一下,緊繃的臉松懈了些,隨后允他先去沐浴清洗。
“皇后也嚇得不輕,只顧著季姑娘了,忘了給你備身衣服。
”魏馳頓住腳步,解釋:“備了的,只是臣擔心季姑娘安危,未曾在意細枝末節。
”他也沒料到刺客意在聲東擊西,趁亂劫走了疑似奸細的樂姑,以至于他要匆匆忙忙儀容不整地面圣。
李維清點頭,若有所思。
倒是沒見過長安對哪個女子這般上心。
長安與季姑娘,是有幾分交集。
但季姑娘已有婚約在身,長安心思不在情愛上,應只是公事公辦,換個人落水也是如此的,此事不必多想。
他思緒轉了一圈,又回到地上那人身上。
“蔣大人,你先前信誓旦旦說一定審出個結果,現在人嘴也沒張,還被劫走了,你該當何罪!”蔣孝顯是太后的堂弟,論輩分算是李維清的疏親舅舅,此人掌管鎮撫司多年,無功無過,愛喝酒不耽誤大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卻放走了一個奸細!“一個奏唱的樂姑都拿捏不住,這官你也不用當了。
”李維清一個酒杯狠狠擲在地上。
蔣孝顯心下驚愕,革職,皇上竟然將他革職。
他緩緩抬起頭,對上帝王涼薄的眼神,四周壓迫的龍威已有了先帝的風采,他身軀一震,隨后面如死灰,仿佛這時才驚覺,皇上羽翼漸豐,如今已然不必在意太后的臉面了。
“皇上,臣有罪,求皇上寬?。∏蠡噬稀眱蓚€侍衛進來把他拖走了,現場迅速清理干凈,隨后宣了沈述議事。
魏馳再進來,見二人在桌邊對坐,李維清抬手叫他免禮,直接入座。
“兩個月前,京官命案頻發,兇手至今毫無蹤影,官員頭上都懸著一把刀。
”人人惶恐,夜不能寐的,不敢起夜的,懼怕出門的,護衛寸步不離,鏢局生意紅火。
“前陣子天香樓藏寶圖風波,始作俑者尚未找到,按著那半邊圖紙派去逐丘查探的人也毫無進展,倒是朝中惹起許多風言風語。
”傳言藏寶圖是謝家隱藏貪墨贓物的地圖,謝家這些年壓制各方,積怨已久,卻滴水不漏,此刻好不容易有了把柄。
御史上諫要查,不少官員上書附和,可謝首輔是開國功臣,又無確切證據,不可能輕易查抄,李維清只能沉默以對。
“如今更是猖獗,皇宮行刺!那刺客仿佛憑空消失了,此刻也許在皇宮來去自如,朕身邊還不知道有多少雙他們的眼睛,徹查奸細之事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