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打開信箋,里頭有三張信紙,和一塊小巧的楠木金絲令牌。
禁軍不斷傳來消息,他們也知道現在查鹽稅一事正進行地轟轟烈烈,只是二人是最早進到零陽縣的,現在手握的消息也最多,女帝的意思是不用管其他,按原計劃繼續查,等再過些日子,便先查稅的監察官一步回京。
小巧的令牌,一只手便可包住,沉甸甸,略顯冰涼。
這是天子私印,有此令者,可號令二品以下所有官員百姓,見此令者如見天子。
好喜握著令牌,圓滑冰涼的觸感,卻像一塊燒紅的炭火,燙的他使不上力,只能虛握住。
信紙上,陛下對他們的努力很是看重夸贊,直到最后一頁,那一頁是寫給好喜的,卻又不是為他一人而寫。
“……朕知汝所顧慮,有歡心存疑慮,此乃人之常情。
螻蟻尚且貪生,況乎人哉?此女命非所愿,然心志不墮,朕甚慰之。
”“今賜汝此印,非為恐嚇,實乃立信。
若遇禍出,汝可示此印,留的性命為緊。
為此女求得生機,汝等亦然。
”“朕知汝少時困蹇,深宮浮沉,難以兼顧其他。
朕憐汝之心,亦如天下,朕欲開我朝太平,正是要這天下人,無論身份,皆可昂首而行,無愧于心。
汝今日所為,非獨為朕,亦為萬千如爾、如彼妾室之苦命人。
”“人命無貴賤,野草堪何比?”“鹽稅可緩查,人命不可輕。
朕在九重,待卿佳音。
”信紙輕若鴻毛,可字逾千鈞。
好喜怔怔,信紙被抓出道道褶皺。
陛下……陛下不曾與他說過這些,所以他也當陛下是不知他的過往的,誰會在乎身邊一只逗趣的貓狗的故事呢。
他不敢奢求,命有高低,身不由己,都再正常不過。
天下可憐人何其之多,好喜難得對有歡動惻隱之心,不過是因為太相似,相似的卑微,卻又相似地不甘。
好喜本可以威逼或是投毒,總有千百種方法讓有歡不得不為他們做事,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就像曾經的他一樣,人人可欺。
但他還是沒有下手,反而拖住時間去信給陛下,他等的是什么,讓好喜自己說,都說不清。
直到拿到信紙,他才明白自己的遲疑和沖動是為何。
他想知道自己看待有歡的處境,是否如陛下看他一般。
那自己的性命是否也無關緊要,他所有的掙扎渴望到底可不可笑。
陛下沒有明說,但她明白,她告訴他“有歡的命重要,天下百姓無人命如草芥。
”連同他。
陛下在等他回去,他得回去,風光的回去!齊儔在院子里替王阿婆劈柴,他力氣大,有武功底子,劈起柴來又快又利落,一身腱子肉在衣料下隱隱鼓起,王阿婆笑得合不攏嘴,直夸他是個好后生。
好喜一把推開門,直奔齊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