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一早,齊孟回到興和殿,冼行璋梳洗好正在用早膳,見他進(jìn)來,只是一個眼神交匯,她就明白此人將事情辦妥了。
既然本非愚木,何必當(dāng)個頑石,你瞧,逼一把,果是潛力無窮。
齊孟不是最聰明的,甚至對于政治人情有些反應(yīng)遲鈍,但他武力高強,又忠心不二,這就是一個好的下屬,不是嗎?天牢里有些官員很好處理,但有的官員卻很棘手,尤其是有參與謀逆嫌疑,但是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的。
冼行璋確實可以安排一個證據(jù),或者直接疑罪從有,你說有沒有不重要,皇帝說你有,你自然就“有”了。
封建社會的帝王就是有這樣不可控的權(quán)力。
但對于眼前這個人,她不會這么做。
切實地干了壞事的人,她可以毫無波瀾地看著對方死,可眼前人雖有諸多毛病,卻不曾真切地犯錯,況且他還是個世家托舉出來的高官。
隔著一道欄桿,里面是曾經(jīng)的二品高官司仆劉懷瑾。
劉氏只是三流世家,但劉懷瑾是舉劉氏全族之力捧到司仆之位的,更何況他當(dāng)時還參加了科舉,一舉奪魁,才華驚人,在文人當(dāng)中頗有地位。
偏偏此人是個刺猬,自詡不愛名利,更是曾直言不與沽名釣譽之人同流合污,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賣弄文才或垂涎富貴,他還會毫不留情地寫文章來諷刺。
時間久了,反倒讓文人名士皆道他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
有地位,有名聲,雖然性格孤傲,但確實無罪。
坐在牢房里的劉懷瑾顯然也沒太受折磨,雖穿著灰色囚衣,但布料柔軟干凈,面目也無污垢臟灰。
他長得很對得起風(fēng)流名士之名,是看個上去就有傲氣的,皮膚白皙,面容俊朗輪廓分明,只周身都是刺頭的氣息。
雖然冼行璋做了偽裝,但他還是在一瞬間辨認(rèn)出她的身份,沉默著下跪行禮。
劉懷瑾垂首沉默安分,但他后面的煙霧可是很囂張的,還頗有些不屑,跟他現(xiàn)在下跪的恭敬可完全相反。
但他,確實有才華,也沒犯大錯。
名義上的罪行是參與逼宮,因為六皇女冼行艾是劉貴君所生,劉氏自然撇不清干系。
剛巧劉懷瑾那幾日見過冼行艾,雖然最后也沒查到什么證據(jù),但他也沒能洗清嫌疑,只得一直待在天牢。
冼行璋不理會他的不忿,也懶得多說:“你,暫回司仆之位,掛職理事,若再有不稱職之處,便革職再不錄用。
”說完也不管地上的人反應(yīng),側(cè)目對身后跟著的屠原示意了下,便帶著齊孟和象尋星徑直離開了。
她缺人手,但也不是天生喜愛收服刺頭,更沒功夫挨個調(diào)教。
尤其是仕宦大家出身的,被人追捧心高氣傲的多,前朝尤其流行三推四拒再賞臉做官的風(fēng)氣,直到此朝,仍有不少人不肯科舉,堅持傳播名氣等朝廷來請其做官。
雖然這類人不多,但標(biāo)榜自己不愛名利不喜官場卻是常事,當(dāng)權(quán)者越是對他們上心,他們就越是傲氣。
冼行璋對這種風(fēng)氣十分不屑。
在她看來,有欲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求權(quán)求利,無非基本,當(dāng)真如圣人一般只求天下大同,千百年也不見得有幾個。
地上還跪著的劉懷瑾聞言有些恍惚,竟這樣輕易放過他嗎?他直起腰朝前望去,只能看到女帝的背影,須臾,他顫了顫眼睫,收回目光。
屠原見女帝離開也轉(zhuǎn)身離去,他公務(wù)很多,若不是女帝要親進(jìn)自天牢,他是司理監(jiān)長官,也就是司理令,天牢也屬他的管理范圍,他壓根沒空來看這個前司仆。
只是無論女帝為何前來,一旦來了,都有帝王臨時巡視的意味,他當(dāng)然不能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