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然明白女帝遲早對他們下手,但如何能是因為鹽稅,此事牽扯之深,她就不怕寒了百官的心嗎?!距離于氏下馬才不過兩月,女帝就轉頭將刀刺向他們王氏,實在是,王忝陰狠地看了一眼高位,低下頭緊緊握住笏板,直到雙手顫抖才忍住情緒。
實在是狂妄!只怕是得要讓你明白,王氏可不是于氏那種廢物,要動我們,你也落不得好!冼行璋慢慢走下高臺,看著那些扭曲怨毒的煙霧張牙舞爪地像撲過來,她眼神冷冽,腳步不停,走近二三品朝臣。
“鹽,乃百姓不可或缺之物,動此等物者,未見良知矣。
爾等有為官,上不衛國,下不護民,閭閻有餓殍,爾等宴飲如故,案牘積如山,爾等縱馬享歡!朕此查官鹽為百姓利,是為一,查爾等尸位素餐者,是為二,諸如此行,朕在位,絕不可停!”她停在大殿中央,兩側為三品官員,前面是數不清的侍中尚書。
這個位置,讓她的聲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傳向四周,于聲音一同傳去的,還有她冷冽審視的眼神和決心。
“朕自送行宴上曾言,要使我朝海晏河清,絕非戲言,愿諸愛卿,莫負身上官袍,亦莫負朕。
”回到司行部議事廳,慎綸耳邊仍響徹女帝在朝會上的字字句句。
周圍的同僚一見他,都十分熱情的圍上來,釋放著前所未有的善意。
與前段時間的視而不見的冷漠輕蔑截然不同,誰能知道女帝竟然點了他做查稅官,真是一朝翻身,同朝不同命。
慎綸自然知曉他們的用意,如往常般不冷不熱地應付一通,便前去了皇宮。
見人走了,這些人自然也紛紛散去,不知是誰不大不小地咕囔一句。
“得意什么,還擺上架子……”一個姓文的官員哼笑一聲接上,“這個差事不知得罪多少人,還以為是美差呢,只怕是哼哼。
”眾人皆不再言,只心中默默起了思量。
東市,臨汾巷,第五府內。
“阿父!你有事快說啊,我還得去皇宮,跟象女官她們商議查稅之事呢。
”第五明風風火火地闖進內院,剛吩咐女使收拾好自己要帶的東西,一轉身差點被幽幽來到身后的老父親嚇死。
第五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樣興奮的模樣,真是一腔老父親的憂愁無處發泄。
“你打算去哪個郡?”拋起一顆葡萄,第五明擺動身體快速接下,嚼著葡萄有些含糊地回:“不知道,還沒商議好呢,反正不是都城。
”第五泰有些急,“為何不能是都城呢?留在京里不一樣可查?”“哪能一樣嗎?我可是要借此案博得陛下青眼的,當然要立下大功,不能貪圖安全便利。
”見父親嘆息,她不解:“怎么了阿父,你不是一貫要求我跟兄長不怕危險,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嗎。
”當真是自己親生的,畢竟第五泰自己自然是這樣想的,別說查案得罪了世家權貴,就是為陛下豁出性命也是無妨。
但落到自己女兒身上,怎么就這么不安心呢?縱使舍不得孩子吃苦頭嗎,但到底還是驕傲比過了憂心,第五泰認真地審視了女兒上下。
第五明正是最有野心和傲氣的年紀,膽大寫在了臉上,勢必要掙得功名回,絕不叫人看輕了她。
良久,他長舒一口氣,放下勸阻的心,爽朗地大笑,拍拍自己孩子的肩:“好!好樣的,為父相信你,這一路只管去做,切記膽大心細,為父在京中等你回來!”第五明給了老父親一個明媚的笑,開心地蹦去了皇宮。
第五釗在門外牛車前已等了許久了,好容易才見自家妹妹跑出來,對方見到牛車,笑容立馬垮下。
“咱們不是趕時間嗎,怎么還坐牛車啊,不若騎馬吧!”她興沖沖地提議。
第五釗還是一如既往地沉穩安靜,“不可,議事雖急,然京中天街不可縱馬,且今日尚不會離京,明日出了都城,你想怎么騎都行。
”他不管妹妹的不愿,拉著她上了牛車。
稍顯急切的動作還是透露出他些微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