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良心,人,會重新變回野獸。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天變成那樣,但是在哪之前,她會極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落得難堪的下場。
只能說幸好她不是真的古人,受過現代的教育,知道居安思危也明白權力腐蝕的道理,在書上能看到的豈止百位皇帝,他們昏庸的下場,時刻警醒著她。
冼行璋翻開堆積的奏章,開始認真處理今天的政務。
這幾日的奏章里,不約而同地提到國庫空虛,冼行璋查了最近幾年的賬本,稅收正常,從農時、天氣和天災等角度看,糧食收成應該也不會有太大起伏才對,偏偏糧食稅在下降,不合常理。
可此事涉及到土地和人口,就不是小打小鬧可以說過去的。
土地,人口都是國家的根本,但在這個時代,同樣是世家立身的根本,雙方都把這個當命根子看。
國強人弱時,土地兼并就少,國弱人強時,土地兼并就難管。
明面上,登記在冊的南朝耕作土地面積是七千六百多萬畝,但是根據此時世家發展情況,隱田的數量不會低于這個數字。
隱田可不僅僅只是少受人口稅和田畝稅這么簡單,糧食減少是表面上的最大隱患,畢竟做基礎建設和打仗什么的,糧食是最重要的物資。
更深層的隱患,是有隱田有兼并就會有人口隱沒,有土地就會建莊園,此時的莊園還可以自給自足,有的人一輩子都住在莊園里,生不知有國家死不知有天地。
對人口的控制力太弱小,才是這個國家整體最微薄的地方。
世家豪族,就像一根根趴在大樹上不斷攀附向上的藤蔓,順著樹干蜿蜒,慢慢擠壓住樹枝的新生,遮過樹冠的陽光,爭奪樹根的養分,直到這棵樹最后哀鳴一聲轟然倒下才能作罷。
她想拔除這些藤蔓,但是它們實在太多太太團結,她若不能一次性拔完,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愈演愈烈生生不息。
更何況現在,她根本沒有拔除的能力。
只能忍,忍著他們繼續吸血,忍他們享受下層人民辛苦汲取的血肉。
不僅是土地糧食稅,鹽鐵之稅也很不對勁,主要是起伏很大,甚至是突破市場規律的快速下滑和上升,很不穩定,這讓冼行璋心中存疑。
在古代,鹽鐵是國家的重要稅收,一直是官方直營的,這里面的利潤之大,幾乎每個朝代管鹽鐵方面的官員,十個里至少有七個,都會因為貪污落馬。
這個奏章,是司行部侍中林春棟呈上來的,這個林春棟她沒印象,但是現在,她對他倒是有點興趣。
關于稅收應該是司農和司計部最敏感的,但是偏偏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提出,反倒是司行侍中上報。
無論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單純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冼行璋都的確會因為此事對他有幾分欣賞。
這個林春棟,或許會是可造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