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聽著心熱,將手輕輕的覆在他摟著自己的手掌上,嘴角挑著笑道:“那你以后可還要出去這般久”
陸景山將臉埋在人白皙修長的脖頸里,狠狠嗅了嗅,聲音低啞:“再不了,只此一回,以后絕不貿然出門去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阿娘,有你們在身邊,我才安定。”
季離抿唇笑了笑,嗔他道:“知道就好,怪你讓我們惦念這些日子。”
陸景山討好的笑了笑,用臉蹭著季離的臉頰,刀疤蹭的季離發癢,低低的笑出聲來,低呼道:“別鬧,做飯呢,鍋要糊了!”
陸景山才作罷,兩人在灶房里借著微弱的燈光情意濃濃了好一會兒,等飯做好端上桌來時,季離的臉都是紅的,陸景山則是一臉憨笑,還不錯眼的直盯著人呢。
云春麗坐上桌來,三人終于又重新在一起吃晚飯了,飯間,陸景山掏出了這次押鏢的銀子。
“這趟鏢遠,給的工錢不低,來回奔波勞累,鏢頭原本給我算的十五兩銀子,但念在我使了力又出了計,就多加了五兩,給了二十兩。”
這銀子算是筆巨款了,但云春麗和季離一時沒人去在意這錢,只顧著詢問他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兇險。
陸景山想了想,老實交代道:“押鏢本就是兇險活,因此工錢才格外高,這次押的是一批瓷器和皮毛去川江府,是十箱子的金貴物件,路上很容易招來人眼,所以遲遲招不夠人,最后尋到了我這里,原本路上也不曾遇到什么大場面,咱們一行人都是二十名身強力壯的漢子,旁人也不敢上前來做什么壞心思,但路過一處村子時,倒是險些被詐了錢,非攔著說要給過路費,這里是他們村子修的路,就耽誤了兩天,最后是請了衙門的人來。”
云春麗松了口氣,連聲道:“哦彌陀佛,列祖列宗保佑。”
倒是季離想起賣貨郎說的話,連忙問道:“可有遇到山匪我聽人說路上出了一群山匪,sharen掠貨,把衙門都驚動了。”
陸景山點了點頭,“這群匪人就藏在那山上搶劫來往路人商旅的,我們送了鏢回程的路上也是要經過那里的,但我在外行兵幾年是懂看人的腳印和力道的,瞧那泥路上腳印混雜,且個個都是寬大有力的,估摸著就有二三十余個壯漢,如若是商隊怎可能只有腳印沒有車碾印子,當時我們個個身上都揣著押鏢的工錢,鏢頭身上還有貨款錢,若是被劫怕是半個月的辛苦都打了水漂,為了安全起見,我提議改換了水路,坐船避過那段山道,在下個鎮子該走陸道,一路上也有官驛,不會出什么岔子。”
季離聽后真是滿心的佩服,幸好是陸景山心思縝密,見識頗多,才避開了這群山匪平安歸來,“你果真是個厲害的,我聽了都覺得驚險,心有余悸的出了一頭虛汗呢。”
陸景山笑了笑,才道:“這番除了押鏢和送我師叔回師門外,我還去做了其他事。”
季離看他:“什么事”
陸景山拿出一張身契來,遞給季離道:“走之前我找大痣媒婆拿了訂婚書,又去找了村長開了份你落戶的文書,做工時托了吉祥鎮衙門的戶吏,求他寫了份你的官文,拿到川江府的衙門后,他們看了你的賣身契,然后又驗了你在北蒼府的文書,將人販子在官府里給你造冊的奴籍勾畫了,又將你的戶籍挪到了北蒼府,現下你與我成親后,便是秀水村的人,官府能分你兩畝地呢。”
季離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這事兒去的,自己現在不僅沒有賣身契在別人那里攥著,連戶籍都是平頭正臉的平民了,而且他還能有地!在這個朝代,有地就代表你是堂堂正正的百姓,能靠著地養活自己,誰家小哥兒帶著地嫁到夫家,那是要被夫家高看的,腰桿子都硬呢。
季離喜得不知道該說什么,熱淚忽的就流淌了下來,“我,我,你何苦要為了這事兒跑上這趟。”
云春麗連忙笑道:“好事情你哭什么!季哥兒以后你可就是官籍在冊的啦!”
很多小哥兒從娘家原籍嫁到夫家后,戶籍都還在娘家,一來是因為尋常百姓不注重這個,只要有戶籍便行,二來是改換戶籍流程繁瑣,一來要有婚書,還要去找當地村長開具文書,然后去衙門找戶吏簽字蓋印,再去夫郎的娘家官府操辦,一來二去得費上許多功夫,尋常人是不會花這時間的。
季離原戶籍在川江府,兩府相距一千多里,陸景山竟還愿意為自己跑上這趟,是多少漢子做不來的,就憑他這心,季離就知道自己是看對人了。
這還不算完,飯后,陸景山提來了自己的包袱,季離見他回來時便背著這個包袱,里面像是個壇子什么的,鼓鼓馕馕的,也沒來得及問他。
云春麗問道:“這是”
陸景山笑了下,看著季離,“你來打開。”
季離對上陸景山的視線,疑惑的伸手去解包袱的袋子,包袱裹的很妥帖,結也打的很緊,季離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解開了包袱。
等里面白色的壇子露出來的時候,他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一時怔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那是裝骨灰用的白瓷壇。
季離淚水簌然滾落,顫抖著唇問陸景山道:“這是……我阿娘”
陸景山淺笑了下,伸出手用粗糲的指腹拭掉他臉上的淚:“我按著你的戶籍去打聽,得知你阿娘逝世后便一直放在義莊里不得安葬,我便請人斂好了將她背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