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山身軀振了振,轉回身來,視線停留在季離的臉上幾秒,隨后一路落到了他拉住自己的手上面。
季離像是被針扎一般,趕緊松開了手,臉色窘迫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剛剛那只手全然不似自己的手掌一般粗糙寬大,布滿繭子,摸起來的觸感柔軟細膩,陸景山悄然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竟有些燥熱,像是心底被爪子撓了幾下。
陸景梨也趕緊將季離對付那些人的場景說了出來,重點描述了王玉花是怎樣的丟臉,然后又是灰溜溜的給季離道歉,逗的云春麗和邵氏是放聲大笑。
云春麗更是連連夸贊道:“好啊,季哥兒是個有主斷的孩子,這樣好,日后不會叫人欺負了去!”
邵氏笑道:“她王玉花在村里一向是個霸王,欺負人慣了,今天她遇到季哥兒也是踢到了鐵板,日后啊,看她還敢不敢再胡說。”
陸景山聽到陸景梨說的話,一時對季離也是刮目相看,他以為季離性子溫婉,是容易被他人欺負的,沒想到他性格堅韌,氣魄從容,是個有決斷能獨當一面的,看季離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晦暗的深意。
季離反倒是耳朵尖微紅不敢去看陸景山,心里揣揣不安,當眾扔泥巴與村婦對峙,還鬧著上公堂,陸景山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蠻橫潑辣的母老虎啊。
季離抿了抿唇,試圖解釋道:“我,我平時也不是…”
“這樣很好。”陸景山沉聲道。
季離倏地抬頭看他,陸景山嘴角勾著笑,帶著夸贊的語氣道:“不能一味的忍讓,這不叫賢良,這叫怯弱,適當的保護自己,讓對方不敢再輕易小看自己,這叫進退得當,季離,你今日做的很好。”
季離的眼睛撞進他漆黑的眼底,四目相對片刻后,季離慌亂的躲開視線,后頸泛著紅暈。
“知,知道了,我先去做飯了。”隨即逃也似的跑進了廚房。
今晚大伯一家也到陸景山家里來吃飯,今日摘的野菜正好能排上用場,季離在腰間系好圍裙后,便麻利的清洗了粟米,往鍋里放了切好的紅薯,小火慢熬著,趁此間隙,他又將今日采的野菜挑選出來,不同種類烹飪方式也各不相同。
陸景梨主動請纓打下手,搬了一個木盆坐在院子里清洗野菜,邵氏回家去拿了一塊兒豬肉來,說算作今晚的入伙,云春麗見難得聚在一起吃頓好飯,也是拿了十幾枚銅板去村頭買了一條魚回來。
今晚有魚有肉也算是豐盛了,知曉季離的廚藝,云春麗是放心的將廚房交予了他,只等著今晚品嘗他的手藝了。
陸景山在院子里忙活自己的事,府衙的公告上已經寫了木匠考校的日期,可他未有十足的把握,畢竟學藝后他就不曾接過誰家木活,全靠自己平日里的摸索練習,現下他要勤做工才是。
將今日從山上的木頭放倒在院里后,用木馬將木頭架起,地上擺放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種工具,有句話說得好,要做木匠,工具得全。一個木匠需要用到的工具包括木馬,鋸子,墨斗,各式刨子,錛,曲尺…
光是要湊齊這些工具就不是個容易事兒,陸景山為了買這些,將外面掙的錢大半都投了進去。
先是要將木頭鋸成一段段墩子,然后用刨子刨出平整光滑的木板,刨齊了座面和四根蹬腿,兩個橫撐,再目測腿的斜度,做出記號,用角尺延伸出來,在格子中間開卯眼,接下來就是考驗木匠的手藝了,需要利用榫卯結構進行拼接。
等季離從廚房出來倒水的時候,院子里已經刨了一地的木頭花,做木工是個體力活,陸景山已經脫掉了上衣,赤裸著上半身在埋頭鉆著卯眼,黝黑的肌肉上流著汗水,shi淋淋的像是摸了油般發光發亮,襯的肌肉更加緊實。
只看了這么一眼,季離就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心里像是敲鼓般擂個不停,他一個小哥兒怎么能去偷看漢子的身子!
季離不敢再看,趕忙躲回了廚房去。
飯做到中途,陸明河和兩個兒子也出工來了,陸明河長的高大,身材健碩,兩個兒子也像他那般,是個干活的好手,能扛重活賺錢養家,陸景洪和陸景風長的雖比不上陸景山的樣貌好看,但也是端正的漢子模樣,濃眉黑眼,張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來。
他們進了院子,放下手里的農活工具,便一一進了廚房向季離打了照面,算是正式認識以后大家都是親人了,打過招呼后,陸景洪和陸景風便出去了,他們都是淳樸老實的漢子,跟小哥兒待在一起始終是臉皮薄有些局促。
陸明河坐在屋檐下,支著雙腿,邵氏替他拿來了水煙袋,他吧唧吧唧就抽了起來,算是辛苦勞作一天后的放松。
陸景洪和陸景風則是圍觀在陸景山的邊上,看著他手里變戲法似的搗鼓出一張新嶄的板凳來,時不時打一些下手。
季離在廚房內叫陸景梨將火燒的旺旺的,他倒油下鍋,將切的薄薄的肥瘦相間的肉片放入鍋內,翻炒幾下,隨即撒上一把姜粒去腥,丟入幾粒青花椒幾截姜段爆炒出香味,大火翻炒,將從院子里摘的新鮮蒜葉丟入鍋中,最后從窗臺上偷偷倒了一碗底陸景山的酒,高濃度的白酒下鍋瞬間鍋里燃起了橙藍色火焰,將肉的香味徹底激了出來,最后撒上鹽出鍋,香味從廚房飄了出來,飄散了很遠,直勾起人肚子里的饞蟲。
隨后季離又開始烹飪云春麗已經開膛破肚處理好的草魚,魚肉新鮮,季離思肘著可以做一盆酸菜香蔥魚片,夏天吃又爽口又解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