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怎么就能這么狠。
十月中旬,李炳然走了,去北京集訓,備戰(zhàn)藝考。
走之前最后一天上學,中午,他們四個去了校門口的面館,算是給李炳然餞行。
可樂代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們?nèi)齻€說個不停,許千卻一言不發(fā)。
“怎么了這是,明明走了,你這么難受啊?”
許千勉強地笑了笑,“是啊,難受。”
“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呢,我不走。”
“對,還有你呢。”
張淳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怎么還有他了,我不算數(shù)?”
“算數(shù)算數(shù),你也算數(shù)。”
李炳然坐在對面,一臉擔心地看著許千,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有他知道許千為什么難過。
告訴她要去集訓的消息時,李炳然滿心期待地煽動許千,正好兩個人搭伴還能減學費。許千拒絕了,并把之前為了路航而許下的承諾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李炳然這才知道,當初那個約好同行的人食言了。
他不怪她。他明白她的感情有多熱烈。他也不止一次羨慕過許千能在這個年紀里找到一個能讓她奮不顧身去愛的人。他只是覺得惋惜。那些一起做過的夢,如今只能靠他一個人去實現(xiàn)。
多疼啊。為了愛的人舍棄掉愛的事,多疼啊。
要是最后得到了好的結(jié)果,尚且算是值得。可是結(jié)果卻是截然相反的殘酷。她是真的輸了,什么都不剩。愛的人、愛的事,一個都沒有得到。
李炳然想象不到這件事如果換做自己去經(jīng)歷會怎樣。他沒愛過人,對電影的熱愛也沒那么強。但是看著眼前許千所承受的痛苦,他能猜到,他一定無法承受。
許千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悲哀、憐憫。于是故作堅強地咧開嘴,“沒事,你走吧。”
選擇是我自己做的,沒什么好后悔。
生活徹底改變了,沉默成為了主題。
她很少再開口,不論課上還是課間。又困又累,每天都是這樣,休息多久都不管用。總是在走神,總是想哭,消沉的情緒不可抑制地襲來。自習課上,她試著集中精力做一頁題,等到鈴聲打響還沒寫完一半。
她甚至在白天做夢,眼睛睜著,身體醒著,那個腦子主導的自己卻已經(jīng)離開了這里,一會兒在城市里的某條街道,一會兒在一片未知的荒漠。
沒有快樂,沒有意義。
她開始長久地睡。上課睡,下課睡,晚上回家之后還能睡。睡眠無止無休,困意隨時到來。她能感覺到,睡眠的質(zhì)量在下降。
夢越來越多,越來越離奇,有時站在扭曲的空間里,有時陷在脫不開身的危機。不論什么場景和情節(jié),路帆一定會出場,構(gòu)成夢中行為的全部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