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小孩?”沈松疑惑地看著許千,把作業在膝蓋上敦了一下,“我想想我想想……她兒子和我表弟一個年級,但是我表弟晚上一年學。我表弟九歲,那他應該是八歲。”
“哦哦哦,這樣啊,好,行。謝謝你哈,沈代表。”
從樓梯間出來,回到教室,許千心里還是很不舒服。
她今年十六,路老師三十二,比她大十六歲。路老師家的小孩八歲,比自己小八歲。減去八,那路老師應該是二十四歲生的小孩,再往前推一年大概二十三結婚。大學畢業二十二,也就是說,路老師一畢業就結婚了,一結婚就懷孕了,現在才能有這么個八歲的兒子。
腦子里多了張草紙,羅列出關鍵的數字。
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一個本該有更多可能的年紀里,那樣草率地決定了自己的人生?
許千試圖說服自己去認同其中的邏輯,理來理去卻發現并沒有什么邏輯。
雖然剛認識不到一周,許千心里一直相信路老師是與眾不同的。或者說,她一直希望路老師是與眾不同的。
她應該是自由的、年輕的,沒有婚姻的約束,更沒有孩子的牽絆。她應該,她應該過那種瀟灑自在的日子。上班時講語文,談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被一堆小孩崇拜;下班后回到家看看電影讀讀書,想干嘛干嘛。
她應該過的是她自己一直向往的畢業之后能過上的日子,而不是被柴米油鹽圍著,關心米價關心房價,為了孩子的作業和考試殫精竭慮。
為什么,你是像他們一樣的人?
許千想不通。
她拍拍前面的張淳,問:“誒,你說,一個人是怎么能大學剛畢業就結婚的?”
“那想結就結了唄,有什么不能的?要是我畢業了碰著合適的,我也結了。”
“不是,那你說,剛畢業,才二十出頭,兩個人還什么都沒有呢,什么都沒穩定下來,連性子都沒定下來了,怎么就能結婚了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什么都沒穩定下來?那要是家里面條件不錯,門當戶對的,結就結唄,不是挺穩定的?”
“那性格呢?性格怎么定下來?好多事情都還沒經歷過,怎么就確定對方是和自己合得來的性格?”
張淳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這我倒也說不好。不過我聽我媽說,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看的不是性格合不合得來,而是彼此能不能包容。真正性格相似的人在一起會很別扭的。你想啊,兩個人都快樂的時候,誰也不理性;兩個人都難過的時候,誰也不能把對方拽出來。要是吵架了,那更是僵持不下,一直僵著沒人讓步。還是要不那么像的兩個人在一起才好,互相彌補,互相攙扶。”
真的是這樣嗎?
許千想起爸爸媽媽。記憶里他們一起出現的時間不多,就算在一起也沒有什么交流。他們倆好像都沒吵過架,一直和和氣氣的。和和氣氣好多年,一起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他們的性格是是相似還是互補呢?
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從沒真正了解過爸爸媽媽的性格。小學三年級到初二,不到六年。這個家僅僅完整地存在過六年。哪怕是同齡人,要不是志趣相投,也不見得有多知根知底吧?更何況爸爸媽媽從沒想過向她袒露什么。","chapter_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