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吧。他在客廳,我看不見。”
“怎么還有客廳?你們住在一件房?”
“住的民宿。客廳有床,他睡外面,我在屋里。”
發完這句話,聊天似乎終止了。路帆很久都沒再回消息。
許千尷尬地拿著手機,不知道該怎么挽回局面。早知道就不告訴她了。讓她知道他們倆住在一間房里,肯定又要多想了。
抱著手機看了幾分鐘,屏幕頂部終于彈出了一條消息。
“好。”
好什么?
對于路帆,許千心中常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敬意。不愧是教語文的,把漢語拿捏得分毫不差。每次和她對話都要處處留心,幾乎每一句話里都藏著字面之外的含義。
比如這個“好”,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就僅僅是“好”的意思;但若是出自路帆之口,內涵就復雜得多了。
許千細細體味著她的意思,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回復。把這句話晾在這兒又不合適,只好發了個心虛的表情作為收尾。
路帆果然不再發消息過來了。許千退出去,給周梅打電話報了平安。剛撂下電話沒幾分鐘,李炳然他媽打了進來,說李炳然電話關機了,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安頓好沒有。許千匯報過情況,彬彬有禮地客套了兩句。
該處理的都處理好了,許千長出了一口氣。把手機調成靜音放到一邊,丟開一頁都沒翻開的小說,擺好枕頭把被一蓋,閉上眼睛,與世隔絕般昏昏睡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從床上坐起來,腦袋一片空白,拿過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客廳里有細微的響動。她把頭發扎好,趿拉著鞋出了房間。
看樣子,李炳然早就醒了,正靠著沙發扶手打游戲。
“你怎么不開燈啊?”
許千走到門廳把燈點開。
“啊?醒了啊?我還以為你得睡到明天早上。”
“下樓買點吃的吧,我餓了。”
“走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住養豬場都沒這待遇好。”
“你不餓?”
“我說的就是我自己。”
放下手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走,出發。”
離小區不遠,就是一條小吃街。在挑房子的時候,這也是他們做出選擇的考量因素之一。
小小的門臉一個擠著一個,色彩斑斕的燈箱伸在半空中,如同招徠客人的手。巷子本就狹窄,支出來的桌椅板凳更使人寸步難行。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材融匯在一起的味道,油煙滾滾,毫不客氣地掛在過往行人的衣服上。
地上黑黢黢的,隔幾米就能見到一個望不見底的排水井,井蓋上凝著粘稠的油污,仿佛永遠沖刷不掉。數不清的腳從上面踏過,攜帶來四面八方的泥土,肆無忌憚地與之交匯。
許千很怕里面會鉆出老鼠來。有一天晚上回家,她就親眼看到過一只剛下生不久的小老鼠從井蓋里探出鼻子,然后一溜煙跑開了。即便知道在這種地方,遇見幾只老鼠在所難免,她還是盡可能地站在遠離井蓋的一側,拿李炳然當盾牌,嚴防死守。
“誒,你這人,你怕老鼠我就不怕啊?”","chapter_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