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軟弱?你不是恨她嗎?不是在跟她置氣嗎?憑什么任由她這般頤指氣使?明明是她對不起你,到頭來怎么又都怪到了你的頭上?
手握成拳,越攥越緊,連紗布都繃緊了。
最終,還是松開了拳。
站起身,把外套系好,走出商場。秋夜涼意甚,門口剛好又是風口,許千不停地打著冷顫。她隱隱覺得身上在發燙,可能是傷口發炎的緣故。頭越來越沉,眼前漸漸有些模糊。
你會來接我嗎?
我不恨你了,你可以不要討厭我了嗎?
兩束車燈飛快晃過,一輛黑車在身前停下。許千不愿意看它,好像不看它就能改變事實。然而車門開了,花姐從車上走了下來。
氣憤的表情,緊抿的嘴唇。她從老師的眼睛里看到了擔心,也看到了煩躁。
“對不起。”
“上車吧。”
為什么不是你?
花姐把她送回家,交給了周梅。從進家門的那一刻起,許千就像一根松了的皮筋,徹底神志不清了。當晚燒到三十九度,持續了一天,之后又在三十七和三十八度之間燒了兩天。
這三天,周梅請了假,全心全意在家里照顧她。可能是因為受了打擊,半夢半醒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如此地依賴媽媽,如此渴望媽媽陪伴在身邊的感覺。
為什么要把路走得這么曲折呢?
燒到糊涂的時候,她就能看見路帆。繃著臉,沒有表情,有時清晰,有時模糊。她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甚至不敢讓路帆注意到她,躲在暗處看著那個身影一點點消失。
周梅說,聽見她在夜里說胡話。她問說了什么,周梅說沒聽清,好像是在叫誰。
除了你,還有誰值得我糊涂了都放不下。
退燒以后,回了學校。由于手上還纏著繃帶,一進屋,好多人都圍過來問她發生了什么。看來花姐為了穩定人心、保持她的良好形象,保密工作做的不錯。許千搪塞著說自己摔了,著了涼、發了燒,含含糊糊地蒙混過去。
然而老師們那邊卻不是這樣。花姐自不必說,這么一鬧,對她的印象急轉直下。其他幾個老師應該也知道了內情,明顯表現得疏遠了。許千不介意。她本就不值得老師們那么器重她。現在,連她都把自己放棄了,怎么還能奢求老師們不放棄她呢?
她把自己當成個廢人,期待著在這個教室里悄無聲息地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