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轉過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天亮后,我就必須到招兵處報道,坐上前往西北的火車。
何止是第一批,這三年,我都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郵遞員的聲音,高喊著我的名字,說有我的加急電報。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李大哥卻笑著搶先一步跑了出去,拿過電報就塞到了我手里。
【父病危,速歸?!?/p>
4
父病危電
寥寥五個字,像五把尖刀,瞬間刺穿了我的心臟。
鄉村的夏夜,燥熱的風吹不起一絲波瀾。
空氣黏膩得讓人窒息。
我攥著那張薄薄的電報紙,感覺天旋地地。
油燈的光暈中,我一眼看到了匆匆趕來的沈向晚。
還有她身旁,眉心緊鎖,一臉不耐的梁遠洲。
其余的知青們站在更遠的地方,朝著這邊指指點點。
梁遠洲今晚特意梳了時髦的分頭,一身嶄新的軍綠色襯衫,更顯出幾分城里人的優越。
說話時,他那塊上海牌手表在油燈下閃著光,整個人格外引人注目。
跟失魂落魄,滿身汗臭,手里還捏著催命電報的我比起來。
對比鮮明又殘忍。
同樣是二十歲的年紀,人和人的命運卻如此天差地別。
這一點我早就清楚。
但此時此刻。
在沈向晚面前,我還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難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轉身想收拾東西,想立刻啟程回家,想躲避那些復雜的、看好戲般的目光。
沈向晚卻走了過來,從我手里拿過電報,看了一眼,臉色也白了。
她把電報遞給梁遠洲,然后對我說:“阿寬,你先別急。我……我想辦法幫你?!?/p>
此時人群中傳來幾道不大不小的議論聲。
“啊,真出事了???這下好了,兵也當不成了吧?”
“誰知道這電報是真是假,別是苦肉計吧,不想去當兵了?”
“我看像,不然哪有這么巧的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