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6頁）

我趕緊轉(zhuǎn)過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天亮后，我就必須到招兵處報道，坐上前往西北的火車。

何止是第一批，這三年，我都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了郵遞員的聲音，高喊著我的名字，說有我的加急電報。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李大哥卻笑著搶先一步跑了出去，拿過電報就塞到了我手里。

【父病危，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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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病危電

寥寥五個字，像五把尖刀，瞬間刺穿了我的心臟。

鄉(xiāng)村的夏夜，燥熱的風(fēng)吹不起一絲波瀾。

空氣黏膩得讓人窒息。

我攥著那張薄薄的電報紙，感覺天旋地地。

油燈的光暈中，我一眼看到了匆匆趕來的沈向晚。

還有她身旁，眉心緊鎖，一臉不耐的梁遠(yuǎn)洲。

其余的知青們站在更遠(yuǎn)的地方，朝著這邊指指點點。

梁遠(yuǎn)洲今晚特意梳了時髦的分頭，一身嶄新的軍綠色襯衫，更顯出幾分城里人的優(yōu)越。

說話時，他那塊上海牌手表在油燈下閃著光，整個人格外引人注目。

跟失魂落魄，滿身汗臭，手里還捏著催命電報的我比起來。

對比鮮明又殘忍。

同樣是二十歲的年紀(jì)，人和人的命運卻如此天差地別。

這一點我早就清楚。

但此時此刻。

在沈向晚面前，我還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難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我轉(zhuǎn)身想收拾東西，想立刻啟程回家，想躲避那些復(fù)雜的、看好戲般的目光。

沈向晚卻走了過來，從我手里拿過電報，看了一眼，臉色也白了。

她把電報遞給梁遠(yuǎn)洲，然后對我說：“阿寬，你先別急。我……我想辦法幫你。”

此時人群中傳來幾道不大不小的議論聲。

“啊，真出事了啊？這下好了，兵也當(dāng)不成了吧？”

“誰知道這電報是真是假，別是苦肉計吧，不想去當(dāng)兵了？”

“我看像，不然哪有這么巧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