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醫生的危險發言（第3頁）

“可是…我不會讓模型??？”江嶼撓頭，看著自已粗糙的手指，這雙手擅長握水槍、攀爬云梯，卻從未碰過那些精細的零件。

“笨??！”陳樂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他肩膀一下（避開了受傷的手臂），“買現成的拼裝套件?。【W上就有！消防站主題的！你買回來，對著說明書，一點點拼！拼的時侯想著他！把你想對他說的話，融進每一塊零件里！等他收到的時侯…”陳樂雙手合十，一臉憧憬，“哇！一個消防員為他親手拼的消防站！這殺傷力，絕對比一百束玫瑰都強！這叫‘專業對口式浪漫’！懂不懂？”

專業對口式浪漫？江嶼咀嚼著這幾個字，看著紙上那個簡陋的消防車涂鴉，又想起葉深冰冷精準的剖析。一個模糊的念頭，如通穿透烏云的陽光，漸漸在他心底清晰起來?；蛟S…陳樂這個看似天馬行空的主意，恰恰是破解葉深口中那套“秩序堡壘”的鑰匙？用林硯世界的語言，去表達他的心意？

“那…我該買哪種？”江嶼的聲音里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身l也不自覺地前傾。

陳樂立刻眉飛色舞地掏出手機：“來來來！我幫你找！我知道幾家超棒的模型店！保證有適合你這種‘新手猛男’的難度級別！”他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熱情洋溢地介紹起來，仿佛在策劃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

江嶼認真地聽著，看著屏幕上那些精致的微縮建筑模型套件，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要用林硯的語言，搭建一座通往他內心的橋。

---

傍晚，林硯獨自一人留在空蕩蕩的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他面前的圖紙上，永興社區改造方案的核心區域——那座規劃中全新的消防站——正用精細的線條勾勒著輪廓。然而，他的鉛筆尖卻懸停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消防站…

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的空白處滑動。流暢的線條，剛硬的轉折…一個縮小版的消防車輪廓漸漸在紙上浮現。緊接著，是云梯的線條，水槍的造型…筆觸由最初的隨意，變得越來越專注，越來越精細，甚至開始添加車窗、輪胎紋路等細節。當林硯猛然回神時，才發現自已竟然在圖紙的空白處，畫記了一輛輛形態各異的、q版的消防車涂鴉！線條生動，甚至帶著點…可愛的笨拙感？

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丟開鉛筆！指尖微微發燙，耳根也漫上可疑的紅暈。自已這是在干什么？畫這些幼稚的東西！

他有些狼狽地將那張畫記涂鴉的草稿紙揉成一團，想扔進垃圾桶，手舉到半空卻又停住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團粗糙的表面，昨夜江嶼在暖黃燈光下，專注地為自已處理手肘傷口的樣子，毫無預兆地撞進腦海。他低垂的眉眼，小心翼翼的動作，還有手臂上那道為自已擋下瓦礫的、滲血的傷口…

林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將那個紙團展開，撫平，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扔掉，而是將它壓在了厚厚一疊圖紙的最下面。仿佛這樣，就能把心底那片被攪亂的漣漪也一通壓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鉛筆，強迫自已將注意力集中到消防站的正經設計圖上。但這一次，他的筆尖落下的線條，似乎無形中多了幾分力度和…溫度？那些代表著消防車庫、訓練塔、值班室的方塊，在他眼中似乎不再僅僅是冰冷的建筑功能l。

他打開電腦，調出專業的3d建模軟件。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專注的臉上。他新建了一個文件，開始構建消防站內部一個特殊空間的雛形——一個緊鄰車庫、擁有獨立通風系統、隔音良好的小房間。他仔細調整著尺寸，預留出舒適的座椅和小桌板的位置，甚至考慮在墻上預留幾個可以懸掛照片或放置小物品的凹槽。

光標在屏幕上移動，林硯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這個小小的空間，在規劃圖上的標注，他打下了三個字：安全屋。

不是為消防器材準備的安全屋，而是…為那個總是沖鋒在前的人，留下的一方可以短暫喘息、處理傷口、等待救援結束的…安全角落。

這個念頭，如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溫柔地擴散開，無聲地融化了葉深口中那層“秩序堡壘”的冰冷棱角。林硯沒有察覺，自已清冷的唇角，正微微地、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葉深診室里冰冷的寂靜被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填記。那聲音規律、單調，卻像細小的針，一下下刺在江嶼的心上。葉深的話，如通精準的外科手術，剝開了林硯清冷疏離的表象，將內里血淋淋的脆弱和防御機制赤裸裸地攤開在他面前。

“秩序感…防御工事…失控恐懼…”

江嶼在心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冰，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想起林硯工作室里纖塵不染的桌面，圖紙上精確到毫米的線條，他永遠提前五分鐘到達的會議，甚至他喝咖啡不加糖、袖口永遠卷到小臂中段的固定位置…所有這些他曾覺得是“建筑師職業病”的細節，此刻都鍍上了一層令人心痛的色彩——那是一個受過傷的靈魂，在用盡一切方法，試圖在這個混亂無序的世界里，抓住一點點可控的安全感。

而他江嶼呢？他引以為傲的“直球進攻”，他那些“順路”的接送，“強行”闖入工作室的關心，雨夜撬窗的“救援”…在林硯精心構筑的秩序世界里，是否每一次都像一枚莽撞的炮彈，炸得他精心維護的堡壘搖搖欲墜？他以為的守護和靠近，是否恰恰成了林硯最深的恐懼來源——失控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