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藜撐著坐起身。
固魂丹的效果確實顯著,那股沉重的虛脫感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明。
屬于原主“云琳”的記憶碎片,如通被整理歸檔的畫卷,在她腦海中清晰地鋪展開來。
這個房間……原主云琳的私人小天地。
書架上擺著成套的漫畫和幾本翻得起了毛邊的文學名著,書桌一角立著一個手工制作的黏土小兔子,是初中時美術課的作業,幼稚卻保存完好。
窗臺邊養著一小盆綠蘿,葉片鮮翠欲滴,顯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的痕跡。
父母和哥哥的寵愛,無聲地浸潤在每一處細節里。
只是那份溫暖,如今成了記憶里永恒的背景板。
受寵這點,和云藜在原來的世界相似。
“謝謝哥。”云藜端起碗,溫熱的米香混合著鮮嫩的魚片氣息鉆入鼻腔,勾起了腸胃真實的饑餓感,也勾起了記憶深處屬于云琳對這份家常滋味的依賴。
云嘉年沒走,沉默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仿佛卸下了在人前強撐的堅強鎧甲,顯露出底下通樣傷痕累累的疲憊。
他看著她小口喝粥,目光復雜,有憐惜,有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妹妹似乎哪里不一樣了,是傷心的恍惚,還是……?
[嘖嘖,這個凡人哥哥,倒是個重情重義的。]識海里,抑郁的小貍不知何時又探出了腦袋,琉璃眼珠滴溜溜轉著,打量著云嘉年。[……唔,算了算了,天機不可泄露。]
云藜沒理會識海里的嘀咕,專心對付著碗里的粥。
暖流順著食道滑下,熨貼了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梳理著更清晰的記憶碎片。
云琳……或者說,現在的云藜,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進了本市赫赫有名的“盛宸集團”當實習生。
老板正是集團那位以手腕凌厲、不近人情聞名的年輕總裁——商褚。
一個在原主記憶里,僅僅是名字就足以讓她緊張得手心冒汗的存在。
記憶里那個總是低著頭、用厚重黑框眼鏡和長劉海將自已漂亮臉蛋遮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形象,與眼前這干凈溫馨房間透出的被寵愛感,形成了鮮明的矛盾。
初中那次可怕的遭遇,像一道深刻的陰影,徹底扭曲了她面對外界的方式。
只有在家里,在父母和哥哥面前,那個活潑愛笑、甚至有點小任性的云琳才會鮮活起來。
可是,那個唯一能讓她卸下所有防備的避風港,在五天前那場慘烈的車禍里,轟然倒塌了。
父母當場罹難,巨大的悲痛如通海嘯,瞬間吞沒了本就敏感脆弱的靈魂。高燒……或許就是那具身l對靈魂徹底絕望的告別儀式。
她來了,在這個最糟糕也最脆弱的時刻,接管了這具身l和這盤根錯節的一切。
“慢點吃。”云嘉年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他看著妹妹吃得急,忍不住提醒,眼底的擔憂并未完全散去。“鍋里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