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川抿緊了雙唇,雙手指甲死死磕進了掌心,腦袋也越垂越低,仿佛在為自已方才一瞬間的冒犯懺悔。
不可以。
絕對、絕對不可以。
他在心里千千萬萬次警告自已。
但只要放任自已的視線一輕拂過女孩的鞋尖、腳踝、裙擺……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一切理智……就像非條件反射活動一樣,立即陷入應答!
毫無理由。
陸見川感覺自已像是無意間闖入了禁忌之地的旅人,面對這太過美好的景象,內心深處滋生出無限的惶恐與不安。
他無法跳出此刻別扭又無助的情感枷鎖,只好強迫自已將視線置于膝蓋下的殘肢上,想象那塊肌膚在感染潰爛時的污穢模樣,回憶右腿肌肉隨時隨地痙攣抽搐的畫面……
他試圖通過自虐般的聯想,來對抗自已不合時宜的不自量力……
他的精神勝利法效果很好。
不出半晌,陸見川就被自已鋪天蓋地的自卑情緒徹底裹挾了。
若說剛才,他內心悄然升起了幾分隱秘的奢望。
那么現在,他覺得自已落在司傾安身上的眼神都是一種對她的褻瀆。
他是個廢人啊。
他的驕傲、他的銳意、他的光芒……所有他引以為傲的一切,都在那場車禍中煙消云散了。
現在的他,已經頹敗到離不開黑暗了。
就像司傾安闖進來前的書房那樣。
黑暗像是一層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束縛在這個角落里,讓他永遠無法掙脫。
可是,黑暗又是他賦予自已的靈魂棲息處。
他這樣的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陰暗生存。
但司傾安不一樣。
司傾安是一朵熱情洋溢的太陽花。
她需要進行光合作用。
她應該接受太陽的照耀、雨水的滋養。
而他,又憑什么……
兩人沉默的片刻時間里,陸見川的思緒千回百轉,已經默不作聲地將自已貶低到了塵埃里。
自卑是男人身上最可貴的品格。
此時的陸見川血管里流動著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高貴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