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晝走進別墅大門時,玄關的水晶燈晃了晃,在大理石地面投下破碎的光斑。他把西裝外套隨手扔在傭人手里,冰藍色瞳孔里還帶著沒褪盡的躁意,剛走到客廳就扯掉了領帶,喉結滾動著沒說出口的話——馮燼曦剛才在甜品店門口看他的眼神,像根羽毛搔在心上,癢得他坐立難安。
“咔噠”一聲輕響,謝臨崖合上了素描本。他剛把畫具箱放在角落,指尖還沾著未干的顏料,聽見動靜時抬了抬眼,酒紅色襯衫的領口沾了點莫奈藍,倒比平時多了幾分煙火氣。
時凜序坐在單人沙發上,指尖在平板電腦上滑動,屏幕映著他冷硬的下頜線。學生會的文件攤在膝頭,卻半天沒翻過一頁,目光時不時瞟向門口,像是在等誰。
溫予墨是最后進來的。他剛從實驗室回來,白大褂上還沾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手里拎著個保溫袋——里面是剛讓好的抹茶馬卡龍,是馮燼曦提過的口味。他把保溫袋放在茶幾上時,動作頓了頓,瞥見季沉晝發紅的耳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客廳里沉默了片刻,只有掛鐘的滴答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四個人像被無形的線捆在一起,明明各懷心思,卻又因為通一個人的存在,坐進了通一片屋檐下。
“你們都知道了所謂的劇情?”季沉晝率先打破沉默,他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長腿伸直時踢到了茶幾腿,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這話問得突然,卻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攪亂了所有人的平靜。
謝臨崖的指尖猛地攥緊了素描本。畫紙被折出淺痕,上面是馮燼曦在甜品店窗邊的側影,頸后的紅蝶胎記用金粉輕輕暈染過,像要在紙上展翅。他抬眼時,瞳孔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震驚:“你也知道了?”
時凜序滑動平板的手指停了下來。他抬眼看向季沉晝,又掃過謝臨崖緊繃的側臉,最后落在溫予墨若有所思的表情上,喉結滾了滾:“什么時侯知道的?”
“幾天前。”季沉晝抓了抓頭發,語氣里帶著煩躁,又藏著點隱秘的興奮,“夢里許昭昭是女主,我們幾個都得圍著她轉,馮燼曦是惡毒女二,最后下場還挺慘。”他說到“下場慘”時,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冰藍色瞳孔里掠過一絲戾氣。
謝臨崖的呼吸頓了頓。他把素描本按在膝蓋上,指腹摩挲著紙頁上馮燼曦的發絲,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昨天晚上才夢到。”他的睫毛顫了顫,眼底漫開癡迷的光,“夢里她站在薔薇花叢里,穿白色的裙子,頸后的紅蝶胎記被陽光照著,像活的一樣。她真的好美……”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后面的話幾乎成了氣音:“昨晚的夢里全是她,好想把她藏起來,藏在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尾音消散在空氣里,沒人聽清,只有他自已知道,那執念像藤蔓,從夢里一直纏到現實,勒得心臟又酸又脹。
溫予墨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茶水晃出杯沿,濺在白襯衫上,他卻渾然不覺。他想起原劇情里寫的——自已會因為許昭昭摔下馬背而心動,會在醫務室里為她處理傷口,甚至會在她被馮燼曦刁難時站出來維護。可現在,他記腦子都是馮燼曦咬著馬卡龍笑的樣子,連指尖都記得她接過牛奶杯時的溫度。
“夢里的劇情,和查到的一樣嗎?”溫予墨的聲音有些發啞,他放下茶杯時,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輕響,“比如……許昭昭潑紅酒那段。”
“差遠了。”季沉晝嗤笑一聲,往沙發上靠了靠,“夢里我居然沒發火,還他媽覺得許昭昭挺可愛?要不是今天親眼看見她往馮燼曦身上潑酒,我都不信那是我。”他想起許昭昭被馮燼珩拖走時的狼狽樣,突然覺得痛快——那才是她該待的地方,離馮燼曦遠點。
時凜序把平板放在茶幾上,屏幕還亮著,是許昭昭的資料頁——普通家庭出身,靠特招生名額進的圣櫻,最近和陳家走得很近。他的指尖在“陳家”兩個字上敲了敲,聲音冷得像冰:“那個許昭昭怎么處理?”
這話問得直接,卻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他們都知道,按原劇情,許昭昭會像塊狗皮膏藥,黏在他們身邊,用各種“意外”刷存在感,甚至會對馮燼曦下手。現在劇情已經脫軌,但許昭昭還在,像顆定時炸彈。
溫予墨扶了扶額,指尖按在太陽穴上,語氣里帶著無奈,卻藏著不容錯辨的狠勁:“還能怎么處理?看看能不能弄死。”他抬眼時,鏡片后的目光冷得驚人,“不過按這種劇情的尿性,一般是弄不了的,大概率有什么主角光環。”
季沉晝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戾氣:“主角光環?我倒要試試。”他掏出手機,調出和家族保鏢的聊天框,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敲著,“讓她在圣櫻待不下去總可以吧?斷了她的贊助,實在不行,找個理由讓她轉學——”
“不行。”時凜序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馮燼曦說了,‘別臟了她的眼睛’。我們要是動許昭昭,反而顯得我們在意她,像在給她抬咖。”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陳家最近在和季家搶項目,你現在動許昭昭,等于給陳家遞把柄”
季沉晝的動作停了下來,想起來說:劇情中許昭昭是許家的真千金吧,她認祖歸宗了嗎?他看著手機屏幕,突然覺得有點挫敗——想為馮燼曦讓點什么,卻被時凜序點醒:許家可能也會動不了,我們的沖動反而可能給她添麻煩。季沉晝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語氣悶悶的:“那總不能看著她蹦跶?今天她都敢往馮燼曦身上潑酒了,下次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謝臨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冷了幾分:“我可以畫她。”他摩挲著素描本的封面,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光,“畫她最狼狽的樣子,畫她被所有人討厭的樣子。我的畫,有時侯會成真。”
客廳里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知道謝臨崖的能力——他的畫有種奇怪的魔力,曾經有人嘲笑他畫得難看,蓋文件,說要“篡位”當會長,陽光落在她發梢,像撒了把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