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被他火熱而期冀的視線罩住,靠太近了,她不自覺皺了皺眉,往敞亮處挪了一步:“我只看了個開頭,并不知道后面寫了什么。”
陳秀才催促:“你快看。”
這人巴不得替她往后翻,舟舟當然不會老老實實按他說的做:“我不想看了。”
陳秀才仿佛被人當頭潑了盆冷水,提高聲音質問:“為什么。”
說罷打量舟舟一眼,剛才他注意力全在“有人拿了我的書看”上,完全沒注意拿書的人長得怎么樣,才反應過來是個女兒家,這一看便愣住了,拍著巴掌驚道——
“怪哉。”
“怪哉!”
“書中人跑出來了。”
老秀才猛拍一下腦袋,清醒之后略帶遺憾地說:“不對,怎么可能出來。你是哪家的女兒,我沒在興陽見過你。你識字?”
舟舟納悶怎么是個人都要質疑她能否識字,她沒回答老秀才的問題,反而問:“先生為什么寫話本?”
陳秀才詫異:“你個小女子,打聽這種事做什么。”
“不能打聽嗎?”舟舟拿著話本在他面前晃了晃,“其實我并不是不想看,只是有些疑問,您能不能替我解答。”
這人果然上套:“你想問什么。”
舟舟還是那句話:“先生為什么寫話本。”
陳秀才面色復雜,好不容易有人看他的書,哪怕是個女子,他不想把人驚跑。
“罷罷罷,說給你聽也無妨。”他道,“你聽見剛才那人說的話嗎,要他兒子考上狀元光耀門楣,普天之下,讀書人想法大多如此,一旦考中做官,只要不犯錯,從此衣食無憂,所以我才說升官發財是書生。可是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萬,真正能考中的又有幾個呢,尤其我們這種貧寒人家出生。想當年,我也有鴻鵠之志,發誓要在考場中一舉奪魁,我年少輕狂,一次不行就來兩次,兩次不行就來三次,我想著總能考上吧,到頭來卻發現這不過是蹉跎光陰罷了。百無一用是寒門,沒錢賄賂考官,哪怕我有經世之才,他們也不會仔細批閱我的答卷!我不服,于是放棄了那條路,轉身來寫話本。”
他慷慨激昂。
“你可別小瞧話本,雖說是俗家讀物,但只要我寫得好,就能從興陽鎮賣到青禾城,再從青禾一路往北直到京城,我的書會被收進傳說中的筆墨丹青閣,我的名字將與詩詞大家并列,被世人贊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