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好之后,年輕人紛紛外出闖蕩,改革開放的風(fēng)剛刮起來時遍地商機(jī),隨著榮歸故里的人們回來的除了錢還有車,石頭路又變得滿足不了車進(jìn)車出的需求,村政府就又修了水泥路。
然而過了沒幾年,大家發(fā)現(xiàn)還是外頭的生活多姿多彩,盡管家家戶戶都筑起了小洋樓,村民們還是漸漸將生活重心轉(zhuǎn)移到大城市的新居里,像我們這樣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一趟的比比皆是。反倒是一些有錢老外不知出于什么樣的腦回路,特地跑來村里買地建房,村民說一年到頭也見不著他們住幾回。
家里的老房子同樣早就改頭換面,太后姐弟幾個闖出名堂之后合資翻修過幾次,簇新的小樓遠(yuǎn)遠(yuǎn)看去也挺氣派。房子周邊荒廢的菜田直接改建成停車場,我們的甲殼蟲現(xiàn)在就停在那里。
下車之后我和太后手挽手走在前頭,二舅和庫洛洛一手一個旅行箱跟在后面。
進(jìn)門就是一個寬敞的天井,為了迎接我們而特地開了大燈,明亮無比。
兩個老人先后走過來。我揚(yáng)起笑臉,喊:“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也是笑容滿面,臉上每個褶子都透著喜氣,外公抬眼看到庫洛洛更是笑成了一朵花:“這是阿戀的男朋友吧?你媽媽跟我說過。”
庫洛洛走到我身邊,笑著問了一聲好。
“好好好,是個好孩子,你也叫外公外婆吧,來這里就當(dāng)是自己家,不要客氣。”外公說完回頭又拍著我的背,“總算見到你找朋友了,再不找,過幾年外公外婆就看不見咯。”
雖然平時日很煩逼婚相親,但此刻聽到外公的話,我還是禁不住鼻子一酸。
在門口簡單寒暄完,我們齊齊向二樓進(jìn)發(fā)。
房子改建后極有現(xiàn)代農(nóng)村土洋結(jié)合的特點,共有三層,一樓是廚房和飯廳,飯廳也兼做外公的棋牌室;二樓以上是起居處,有一個寬大的客廳,并四間臥室,共用一個衛(wèi)浴;三樓半邊是露臺,半邊是兩間臥室。整棟樓合計六間臥室,分別屬于外公外婆、太外婆和現(xiàn)已去世的太外公,中間一輩姐弟四個一人一間。
二樓的客廳里,電視開得很大聲,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看到我們,老人顫顫巍巍地想站起來,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攬著她坐回去。
外公外婆去幫我們收拾房間,二舅拎著行李箱跟過去幫忙,庫洛洛被太后拉住,坐到另一邊的沙發(fā)上。
“太太。”我對老人喊。
這是本地方言里對太外婆的稱呼,我至今不知道翻譯成普通話該怎么說。
太外婆激動地抓住我的手,含糊地說了一串方言。她年輕時普通話還沒有普及,而我則恰恰相反,生長沒有方言的語境里,因此祖孫對話猶如雞同鴨講。
不過日子久了我半蒙半猜也能知道她的意思,不外乎:回來啦?路上累不累?住多久?和媽媽好不好?工作辛不辛苦?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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