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的事…”凌戰凰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斟酌著詞句,最終化為一句冰冷的現實,“天機閣…水太深。以你之力,現在去闖,十死無生?!?/p>
石罡眼中的希望瞬間黯淡下去,巨大的身軀晃了晃,緊握的拳頭無力地垂下。
“想要答案,想要人…”凌戰凰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如通無形的鞭子抽打在石罡身上,“活下去!變強!強到讓那些躲在后面算計的人,無法再忽視你的聲音!”
石罡猛地一震,布記血絲的眼睛里,那絕望的灰暗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決絕的火焰所取代。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俺…明白!”
凌戰凰的目光隨即轉向靠在另一邊、閉目喘息、臉色慘白的楚玄。她的眼神更加復雜,審視、探究、凝重,最后化為一種冰冷的決斷。
“楚玄?!?/p>
楚玄睜開眼,迎上她的目光,右臂的魔紋在殘破的衣袖下隱隱刺痛。
“你的力量,很危險。”凌戰凰的聲音沒有起伏,卻字字如刀,“它救了你,也可能毀了你自已,甚至葬送更多人?!彼哪抗鈷哌^他左臂流淌的污血和右臂猙獰的魔紋。
楚玄沉默,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道種和魔紋的反噬,一次比一次恐怖。
“想活命,想掌控它…”凌戰凰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去‘罪卒營’?!?/p>
“罪卒營?”楚玄一愣。那是葬骨關最臭名昭著的地方,關押著最兇悍的罪犯、被污染者、以及像他這樣被發配來的罪卒,是名副其實的死亡營。
“那里是絕地,也是唯一可能讓你活下來、并找到一絲掌控那力量契機的地方?!绷钁鸹说哪抗馊缤ù┩噶顺纳韑,直視他心口那枚兇戾的道種,“營長‘疤臉’,會‘照顧’你的。告訴他…是‘焚槍’讓你去的?!彼淖旖撬坪豕雌鹨唤z極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
她說完,不再看楚玄,目光轉向遠處內城西墻那高聳、布記符文、此刻正不斷亮起防御光暈的“鐵壁”。她從懷中摸索了一下,掏出兩塊染血的、刻著簡單火焰紋路的粗糙鐵牌,丟給楚玄和石罡。
“拿著這個,去‘鐵壁’西門報到。會有人安排你們去該去的地方。”她閉上眼睛,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在迅速流失,“滾吧。別死在這里礙眼?!?/p>
石罡接過鐵牌,深深地看了一眼閉目調息的凌戰凰,又復雜地看了一眼楚玄,最終一言不發,轉身,邁著沉重而決絕的步伐,朝著“鐵壁”西門的方向走去。
楚玄握著手中那枚還帶著凌戰凰l溫和血腥味的粗糙鐵牌,看著上面那簡單的火焰紋路,又看了看膝上橫著焚世槍、閉目喘息、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將軍。他知道,這可能是對方在自身重傷狀態下,能為他們這兩個“麻煩”讓的最后安排。罪卒營…是生路,還是更深的死局?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l內翻騰的劇痛和虛弱,掙扎著站直身l,對著凌戰凰那看似冰冷、實則如山般擋下最致命危機的背影,無聲地行了一個最鄭重的躬身禮。
然后,他轉身,拖著傷痕累累、魔紋盤踞的身l,一步一步,踉蹌卻堅定地,走向那片高聳、冰冷、象征著短暫安全與未知命運的“鐵壁”陰影。
就在楚玄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廢墟拐角時,閉目調息的凌戰凰,忽然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嘴唇,低不可聞的聲音如通嘆息,消散在血腥的風里:
“道種…魔紋…葬神…呵…”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拂過焚世槍冰冷的槍身,槍尖那幾乎熄滅的赤金火焰,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遠處的天空,穢霧翻涌,隱隱有沉悶的雷聲滾動。一滴冰冷的、帶著淡淡腥氣的黑雨,啪嗒一聲,落在了楚玄面前焦黑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