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和伯母更加嚴格,看到靜之永遠蹙起眉頭問她有沒有認真上鋼琴課,問安之有沒有堅持練晨功,到底想不想好好學京戲。
爸爸最溫柔也最好說話,他每次出差都給她們帶各自喜歡的禮物,靜之喜歡各種各樣的手作,她喜歡收集每個地方的郵戳。
有一回爸爸去大阪出差,帶回一個龍貓造型的日式南部鑄鐵風鈴,她和靜之把風鈴掛在門廊下,風一吹,清脆悅耳的聲音就傳進耳朵里。
程安之猛然回頭,門廊下空空如也。
記憶中的片段像一場沒有對白的老電影,程安之轉過身,好像能看見曾經的自己和姐姐一起撐著傘經過,看到爺爺站在門廊下等她回家,看到爸爸笑著對她說:“安之,愣什么,進來啊。”
可她往前踏了一步,這些幻想就全部消失殆盡。
然后程安之去到墓園,找到紀老爺子的墓碑。
“能不能告訴我,你當初勸我跟紀司北分手的那些話,究竟是你對他的深謀遠慮,還是僅僅只是愧疚,是你擔心未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這個秘密……可是,你為了紀家做的這一切,又關紀司北什么事呢?他從來都不是這場事件的受益人,我又該怪他什么呢?怪他姓紀?有一個道貌岸然以德報怨的外公?”
程安之在風雨中異常鎮定。
“你還記得我爸爸嗎?他在出事之前仍在關心你的病情,而你呢?”她埋首坐在地面上,“好遺憾啊,你應該遇不到他了,畢竟他在天堂,與你云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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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之回她跟簡樂悠的出租屋里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這才去找程靜之。
路上紀司北發來一條消息:【淋雨了嗎?】
她回復后剛把手機收起來,程靜之發來一條催促消息:【速回。】
程安之一進門,就看見耿慧潔端坐在餐桌上,其余人都不在。
“回來了啊。”
“嗯。”
氣氛往下沉,壓抑和晦澀的感覺有些像程文卿出事后,她們倆第一次談心時那樣。
“安之,有件事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你說。”
耿慧潔的語氣帶著些許遲疑,畢竟他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去懷疑紀老爺子所為。
待她說完之后,發現程安之比她想象當中要冷靜,她問:“安之,這事你怎么想?”
程安之整個人趴在了餐桌上,埋著頭,低聲道:“慧姨我好累啊。”
耿慧潔見狀,說:“你自己權衡,自己拿主意。”
“好,我會好好想清楚。”程安之的額頭死死地抵著餐桌的臺面。
她又一次想起爸爸出事的那一天。
那天程安之去到蘇城時,程文卿剛結束一天的忙碌工作,狀態已然不太好。
“爸爸,為了調任蘇城的事情,你是不是去找紀爺爺了?”她當時滿心都是紀老爺子勸她跟紀司北分手的事情,語氣有些急躁。
程文卿不解,問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說:“爸爸,以后我們一家人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不好嗎?如果你工作不開心了,就辭職不干了,我會努力賺錢養家。是你告訴我做人要有傲骨,你為什么要去求紀爺爺幫你解決工作問題,現在他覺得我們程家想要攀附他們,想要把他們也卷進去……紀爺爺還說我會拖累紀司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