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沒有把話說完,瞧著顧言一臉害怕委屈的神情,又放柔了語氣,軟聲哄道。
“再說,于我仕途上,你外祖多番助益,自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你又是正經顧家長子嫡孫,貶妻為妾,說出去要叫天下人笑話,日后莫要再胡言了……”
后頭顧言再說什么,秦招月已然聽不清。
她一手撐著桌角,緩了半晌,才有些回過了神智。
顧行舟約莫沒想過,其實秦招月聽得懂胡語。
她父親雖是文臣,祖母卻是塞外長大的公主,少時秦招月母親失德,被強行帶到祖母身邊長大,很得祖母歡心。
有幸在祖母生前,跟著去了幾次塞外。
只是她從未想過,在她長大之后,第一次用到胡語,卻是在這種地方。
她在塞外征戰多年的丈夫,久別重逢,她以為是未來美好生活的開始,卻突然得知,他要娶另一個女人。
甚而這個女人,是她丈夫身側并肩作戰的戰友,就這樣背著她暗度陳倉,私定終身。
及至快要成婚,全家上下人人皆知的消息,唯獨她這個做妻子的不知。
秦招月咽下喉中酸澀,強打起一絲笑意,做出最后的試探。
“你們父子在聊什么,也說與我聽聽可好?”
顧言忙不迭翻了一個白眼:“自然都是我與爹爹在塞外那些趣事,說了你也聽不明白!”
他語氣毫不客氣,不過將將五歲,便已能從五官看出顧行舟的輪廓。
這就是秦招月十月懷胎,拼著難產大出血的兒子,含辛茹苦,如珠如寶地養了五年,只不過跟著顧行舟去了塞外三個多月,回來之后便視她猶如仇敵。
大抵也是瞧出了秦招月臉色難看,顧行舟頓了頓,補了一句。
“一些塞外風土人情罷了,你自小在京中高門長大,多半無甚興趣。”
秦招月扯了扯嘴角,想如往常一般努力給自己找個臺階。
“少時我也曾隨祖母一起去塞外拜見過戎夷……”
這話猶如一道小刺,不輕不重地扎進了顧行舟心底。
自他娶了秦招月,無論他在仕途上如何盡心努力,世人卻只覺得他的成績是因為搭上了一個好岳家。
如今好容易秦家倒臺,他靠軍功位居高官,這句話卻似是在提醒他一般,秦家當年是何等輝煌,他永遠擺脫不了吃軟飯的名聲!
“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事了?你還要揪著那點昨日風光喋喋不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