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坐在一起的畫面真是養眼,不愧是兄弟!”記者進行開場白。
基因完全不同的二人尷尬一笑,進行簡短的自我介紹。目光始終沒有落在對方身上。
“明先生,家里突然多了一個人,有沒有不習慣呢?”記者問。
明朔思考片刻,于映央看到特寫照相機的燈光一直在閃。
“其實還是有的。我從來沒有跟別人一起生活過,就一直是一個人……”
記者剛想找補,就聽明朔繼續說,“可是我弟弟很乖巧,也很體貼,在家的時候我們會彼此關照,所以雖然不適應,但他的病情特殊,我這個當哥哥只能盡量提供幫助。”
哈?
于映央猛地瞪大眼睛,明朔默契地偏過頭,甩他一記眼刀,于映央立刻偃旗息鼓,頭重新垂下去。
“那么小映央呢,跟哥哥生活了一段時間,有沒有什么感受?”記者微笑著說,“之前你的求助視頻在網上掀起了廣泛的討論,很多網友也一直關注著這件事,他們帶話給我,希望你擁有健康、快樂的生活。你覺得自己最近的近況是什么樣的呢?”
于映央干笑兩聲,明朔的眼刀又嗖嗖飛來,他只好賣乖,“最近生活得很充實,也很自由。”
聽他這么說,明朔徹底轉向他,沉默地望著他。
“我之前因為生病,沒辦法好好上課,更別提什么打工或者參加社團了……”
動不動就會因為腺體疼痛而暈厥,身體時常青一塊紫一塊。為此他不能住在學校宿舍,只好在學校附近租下一間小公寓,將所有家具邊緣包裹上一層棉花,默默承受痛苦,默默吃下苦藥,注射于事無補的舒緩藥劑……
于映央坦白:“來到這里之后,醫生說我的病有治愈的希望,明爺爺和哥哥也給了我很多支持,最重要的是……這里很自由,所以我很開心。”
真的很開心。
于映央一直知曉自己的問題:孱弱的腺體是原罪,他的存在也是原罪。
累加在原罪之上的,是他的善良:想要每個人都開心,不想要讓人因為他而難過,想要變得透明,想要不成為磕絆,不橫生事端。
他有時寧可自己沒出生過,有時候又為自己覺得不值,他活了這么多年,沒有一天是為了自己活著的,沒有一天覺得開心……
生活在明朔家的這段時間里,他由衷感到了自由帶來的快樂,那是一種可以毫無顧慮地成為一個窮光蛋,一個窩囊廢,一個一事無成的人的自由帶來的快樂,是最純粹的快樂。
他不必再取悅誰,不必努力不成為誰的負累和麻煩,他只要將自己藏起來,只要做做咖啡、剝一剝雞蛋殼就能擁有一張通往自由的門票,自由和快樂變成了最唾手可得的寶物。
所以他真的這么想。
明朔的輕蔑要比媽媽的重視自由得多,明朔的鄙夷要比媽媽的期望快樂得多。
一切都很好,他再無所求。
說完這些,于映央看向明朔,明朔也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