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對話因而一字不漏地鉆進于映央的耳道。
明朔問:“什么病?”
“胰腺癌。”,“還在接受治療,暫時沒有繼續擴散的風險。”
“哦……”明朔松了一口氣,“那祝您身體健康,早日康復。”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這些年的辛苦,我也都看在眼里……”
明朔嘆了一聲,“我不會回去的,我的公司現在發展的很好,我也有自己的家庭。”
“我知道,你在怪我阻撓你的夢想,”明繼韜哀切地試探,“那天我看到了小衡,這孩子像你,不像于映央……要是你愿意回來,可以把那個孩子一起帶回來,我活了一把年紀,沒想到還能看到自己的曾孫。”
聽他們提起小芽,于映央默默松開捂著耳朵的雙手,抱著膝蓋大膽偷聽。
如果說小芽的噩夢是爸爸會被大鯊魚吃掉,那于映央的噩夢就是明朔會把小芽從他身邊帶走。每次想到和小芽分離,于映央便痛不欲生。
“我說過,我不回去。”
寬敞的辦公室回蕩著明朔堅定的聲音。
默了默,明繼韜妥協地嘆氣,再張嘴,耋耄之年的老人家竟發出哭腔,“人家都說,我沒有兒孫福,親手把自己的兒子孫子養成了草包、窩囊廢……現在你發展得越好,整個家族受到的非議就越多,那么多人睜著眼睛想要看你我出丑……”
明朔打斷,“我不怕出丑。”
“我怕,我還能挺幾年?”明繼韜鼻音明顯,“我不能背著一身非議和罵名去死,更不能看你活在人家的舌根地下,我死不瞑目!這些年你拼命工作,不就是想證明你離開明家也能闖出一番作為嗎?非要把于映央留在身邊,生兒育女,不惜作踐自己的名譽,我知道,你就是想打我這張老臉,讓我感受你的痛苦……”
“我懂了,是爺爺錯了,爺爺跟你道歉,不該這么嚴厲地管著你,限制你自由追求的權利。回來之后,你可以把公司并入明氏,不用再因為那幾百萬幾千萬就把自己喝成那個德行。還有小衡,你想養就帶在身邊養,或者把他送到國外,都隨你。”
明繼韜的拐杖不斷敲擊著地面,情緒十分激動,甚至他話說到一半,還作勢要給明朔鞠躬,彰顯自己的誠意。
“您別這樣,”明朔扶著老者的胳膊,將他安置在沙發上,“我真的沒有意愿回到明氏,也沒責任維系明氏的名聲。”
“至于有沒有恨過您,有,我得說實話。從前我一直感覺自己是您的提線木偶,您說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不甘心就這么活下去。所以經營公司也好,選擇于映央也好,生小孩也好,就是希望跟您、跟外界證明我的能力……”
明朔言之鑿鑿,坦率得猶如一方明鏡。他是原野上的獵豹,是盤旋于空的雄鷹,他不屑附庸明家盛大的光環,自有一方燦爛天地。
然而,像個幾米的隔間內,那只深海里默默無聞的小蚌貝卻在這一秒被殘忍地撬開了殼。","chapter_ti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