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清咳嗽了幾聲,低聲道:“縱使我為魚肉,你為刀俎,我也絕不會容你辱我半分?!?/p>
賀問尋右手支起下頷,對這個話題突然從鞭傷跳到辱人很是疑惑,但依然選擇順著他的話往下講,道:“辱你?哦…你說的是這碗藥?我給你喝的不是什么毒藥,也不是什么合歡散。”
聯想起書中劇情,她話鋒一轉:“欺負你的人應當是裴家人,不是嗎?給你下藥,不知廉恥地想與你成事的是你的嫡姐。
“廢你武功,把你當做物什一樣,打包送來的是裴家主君。和我有什么關系?你是想要讓我把你再送回去?可是她們未必認你。”
當所厭惡、憎恨的隱秘事被人像倒豆子似的一顆一顆倒出來,對于裴玉清來說,無異于與被人當眾羞辱。
他閉上眼,羽睫不由地翹動,在下眼瞼處撒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道:“凡世人,無不所圖。主君將我送來,不就是為了給你做試藥人,受你折辱!若要我痛苦地活著…”
他睜開雙眼,眼中無波無瀾,“倒不如一死爾?!?/p>
裴郎
正當裴玉清欲咬舌自盡,賀問尋已站起身,扯下一片青紗帳,團成一團塞進他嘴里,整個動作如迅雷一般,又快又準。
賀問尋立馬將他的雙手折疊,握緊他的手腕處,扣在頭上,將他壓在床榻上:“死?可是你現在好像連自己是否可以自盡的資格都沒有了?!?/p>
弱質男兒郎本就力氣不敵女子,更何況裴玉清經脈盡斷,武功盡失,雙手被禁錮,小腿處也被賀問尋的膝蓋狠狠壓著。
他現在就是全方位地被人壓制在床榻上,動彈不得。賀問尋身上淡淡的,發苦的草藥味向他如潮涌般壓來。
看著他一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表情,賀問尋在選擇維持自己的狠辣人設和好言相勸之間選擇了后者。
她溫聲道:“我與靜姝道長比試前曾有約,她輸,則聽令于我。我可是堂堂正正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裴玉清閉上雙眼,不說話,將頭歪向一邊,一串晶瑩剔透的淚就這么毫無征兆地,慢慢地從眼角滑落進烏發中。滑過的肌膚上有一層淡淡的淚痕。
賀問尋見狀一愣。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這種無聲的破碎感,沉默的反抗往往會帶給人更多的是一種揪心的感覺。
她松開對裴玉清的禁錮,從他身|上起來后,略感尷尬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袖,坐回扶手椅上。
裴玉清感到手上的禁制松了,無聲無息地將自己縮成被窩里的一小團。這在賀問尋眼里看來,他就像是一個背對著她的小土豆。光看背影,她都能感受到濃濃的憤恨感,以及那么幾分對她的懼怕之色。
兩人一時之間都不說話,偶爾有幾聲從床榻上傳來的弱弱啜泣、哽咽聲。
賀問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略有些無奈,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一聲從斜后方傳來的“少主人”打破室內的靜謐之聲。賀問尋轉頭看去,是小醫童送來了一碗新藥。藥呈黑褐色狀,陣陣苦味竄入她的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