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妍下意識要躲,卻被楚宴深摟了回去,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
她嘆氣道:“設備倒是都很好,只是生源和師資力量一直跟不上。村里小學統(tǒng)共才二十幾個孩子,只靠一個村的生源,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六間多媒體教室,要是能把其他村里的孩子集結在一起就好了。”
楚宴深點頭,這幾天他也陸續(xù)看了阿妍的設計圖和規(guī)劃,心中也有數:“隔壁幾個村的距離倒是不遠,就是山路難行,農忙的家長自然無法天天送孩子來這邊讀書。不過,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群家長不想讓孩子讀書吧。”
提及這些,宋詩妍簡直義憤填膺,她從未見過如此冥頑不靈的家長,明明已經窮困潦倒,還拼命生孩子,生了孩子又不肯還好培養(yǎng),將孩子當作奴隸一般驅使,讓這些孩子一輩子重復他們的命運。
“隔壁幾個村里很多女孩兒八九歲都不被允許上學,天天被圈在家里照顧弟弟妹妹,我也上門勸了很多次,他們家長都用窮、上學不方便、學校師資力量差的理由來搪塞我。義務教育又不收錢,根本就是心狠,想讓女孩子一輩子愚昧、聽話。年幼時為家里人當免費保姆,照顧弟妹,下地勞作,十五六歲就被哄著嫁人。明明才高中生的年紀,卻領著會走路的孩子,一輩子被圈在一畝三分地,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
楚宴深為女友拍背順氣,安撫道:“也好辦。他們覺得把孩子留在家里干活比送去讀書更有價值,那我們就證明讀書的價值更大,回報更多。如果每個女孩讀一學期能拿回去一千塊,每年這個孩子不僅讀書免費,還能為家里帶去兩千塊的收入,那把孩子送來讀書的誘惑力自然強于將孩子強行留在家里照顧弟妹,自然能讓更多孩子接受教育。”
宋詩妍沉思片刻,宴深的方法雖然簡單粗暴,卻大概率能解決實際問題。
她盡力將希望學校建設的現代化,是希望能開拓孩子們的眼界,可卻忽視了和城市接軌并不是孩子們迫切需要的,很多孩子更需要一個讀書的機會,與其將錢花在建設更現代化的教室,不如花在更多人身上,也許效果更佳。
楚宴深見女友似乎想通了,提議道:“正好前幾天和幾位領導吃飯的時候,我也表達過想要在地方做些慈善的意愿,不如趁著錄綜藝的由頭,將幾個村里的土路修一下,再把資助女孩們的舉措跟當地領導敲定,年底前也就能步入正軌了。”
宋詩妍知道,宴深是希望她能同意錄制綜藝,這才明里暗里的反復提及。他更存著私心,想先幫她把村里的事情搞定,順勢哄著她跟他回去。
楚宴深見女友直直的盯著他,眼神復雜,越發(fā)苦惱。
他討厭阿妍這樣看他,因為她此刻的眼神中有太多他猜不透的情緒,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楚宴深直白問道:“怎么這么看著我?”
宋詩妍忽然坐直了身子,當著楚宴深的面伸出左手手臂,將襯衫的袖口卷起,露出左手手臂內側的陳年疤痕:“訂婚那晚你摸著我手腕問我這疤痕是怎么來的,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時機未到。”
楚宴深尚有幾分迷茫,可見到女友神情嚴肅,忙跟著起身坐正身體,低頭瞧了瞧阿妍的舊傷疤,意識到自己將有機會了解到阿妍的過往,忙抓起女友的手腕,輕輕摩挲著安撫,表達自己一如既往的支持。
“宴深,榮文曄是我的親舅舅。”
宋詩妍的一句話,讓楚宴深徹底變了臉色,無數信息洶涌的灌入他的腦海,仿佛之前所有不能想通的事情,都瞬間找到了將它們關聯(lián)起來的線索。
“當年榮文曄同時bangjia了我和紀姨,工廠里存放的煤氣罐煤氣泄露,是紀姨用牙齒咬著項鏈劃破我的手臂,用疼痛將昏迷的我喚醒。如果不是她那晚堅持不懈的一點點割斷了我腳上的繩子,讓我逃出去求救,我早就死在了那場baozha中。”
宋詩妍解開楚宴深的襯衣領口,他xiong前象征家族的銀紅配色的項鏈映入眼簾,宋詩妍舉起項鏈尖銳的邊角,舉到自己的疤痕處,兩處印記完美吻合。
“宴深,對不起。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起紀姨,想到如果沒有我和榮文曄,你的人生該有多么的圓滿和幸福。所以我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在你身邊的每一刻,我都要被愧疚折磨的近乎瘋掉。”
宋詩妍從未如此崩潰過,她懺悔著、痛苦著,靜靜等待著男友的審判,她愿意承受他所有的怒火,也希望能盡力彌補他的所有缺憾。
楚宴深沉默許久,長嘆了一口氣,抬手將崩潰的宋詩妍抱進懷中,她的淚浸shi了他的肩膀,讓他的心情越發(fā)五味雜陳:“阿妍,你也是受害者,放過你自己吧。”
宋詩妍哽咽著,越發(fā)摟緊楚宴深的背脊,懺悔著:“對不起,宴深對不起”
楚宴深想起母親和父親,又看著無比痛苦的女友,不由得shi潤了眼眶:“阿妍,媽媽不會后悔救了你。我想這一切都是冥冥注定,讓你和媽媽相遇,讓你我走到一起。”
“你不怪我?”
楚宴深如何能不恨,他也不是什么圣人,自然怨恨榮文曄,怨恨命運的造化弄人,可怨恨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