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陷入一個巨大夢中醒不過來,外界從來沒有這樣安定過。
趙樂盡力像往常一樣,收拾好桌子后準備去食堂弄點早飯,問紀寧想吃什么,自己給他帶回來。
紀寧說不用。
趙樂點點頭,轉身的時候想,好像只有袁祈在的時候,他們紀組才像是個人。
紀寧已經安靜坐了半宿,門打開又合上,辦公室內重新歸于安靜。
窗外飛來幾只早起的麻雀,落在結滿霜花的樹枝上。
紀寧抬起眼皮看了眼,而后視線落在魚缸上,抬起手,蒼白的指尖沒入水面,銀色小魚湊過來,銀紗似的尾鰭繞過指尖打旋。
這條魚是灜祈當年送給他賠罪的,由山鬼神力幻化。
灜祈死去之后,這條魚也跟著消失。
這些年來,紀寧捧著盛魚的小缸,一邊鎮壓明靈一邊等待。
直到有一天清晨,這條魚再次出現在缸中,他就知道,自己終于等來了那個人的轉世。
“再見一面”
這個執念簡單又沉重,只為了一眼,他便跋涉了萬千風雪,向死而生。
所有的明靈都可以在實現執念后消失,只有他不可以,因為他是禍患源頭。
一個業障纏身的人,不配有仁慈的結局。
紀寧將小銀魚從缸中掬出,銀魚不掙扎也不害怕,塌拉尾巴,兩邊腮在空氣中一張一合,仰頭望著他。
紀寧長睫低垂,小心又小心捧著放進自己平日里喝水的杯中。
杯子里沒有魚缸寬敞,銀魚在里邊轉兩圈追到自己尾巴,很不滿意這個新住所,仰頭吐了兩個泡泡。
紀寧安撫地摸了摸杯沿,卻并沒有把它放回去的意思,端起來推到袁祈桌上。
那個假山流水般的魚缸瞬間干涸,緊接著在桌上消失。
常年放置的下方不免留下一圈水漬痕跡,一直覆蓋的桌面,也比其它地方顏色要深。
紀寧掌心覆蓋上,輕輕一抹所有痕跡便都消失了。
袁祈回來時在門口碰到叼著包子的趙樂,手里還拎著一杯開水,看見袁祈,停住腳步遠遠等他過來。
袁祈見他手里的包子皮開裂,不像剛蒸出來的,“你從哪弄干尸包子?”
趙樂從袋子里摸出一個遞給他,“吃嗎?”
“我在食堂拿的,現在人心惶惶,食堂都沒人上班,窗口也不開,就這幾個,還是我自己進去找的昨晚剩下的,我給熱了熱,沒壞。”
袁祈推手婉拒,回身看向外邊,天上的蜃樓規模越來越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這片天空。
天雖然亮了,但到處都因為蜃樓危機顯得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