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轉動頭部,蹭松蒙眼的布條,眼前的光線刺得她一瞬難以適應。她瞇起眼,適應之余目光已落在不遠處半開的行李箱——她需要的東西就在那里。
她微微轉動掌心,氣息一斂,丹田內力悄然激起。忽而一頓,五指猛然收緊,隨即輕輕一吸——
叮。
一根細長的金屬針從行李箱中悄無聲息地飛入她掌中,正中兩指之間。
她眼中毫無波瀾,動作利落,熟練地將針探入鎖孔。這是單手操作,角度受限,還看不見,她屏息凝神,神識外放,五指如鐵,指尖一點點牽動長針,一分一毫都不容錯差。
咔噠。
鎖扣輕響,金屬鏈落下,右手終于脫出,整條胳膊頓時血液回涌,酸脹如針扎。她咬緊牙關,沒有出聲,抬手甩了甩僵硬的手指。
她無奈地掃了左手一眼,輕吐口氣,將金屬針含入口中,嘴角輕輕一挑,朝左手精準吐去。
左掌翻轉,穩穩接住,熟練得像是早就排練過無數次。她重復操作,手指雖麻,但動作依舊穩定。沒過多久——咔噠,左手鎖扣也應聲而開。
她抽出手臂,立刻俯身去解腳踝的鎖扣。下半身早已麻木,動作略顯遲鈍,但她仍精準地將金屬針送入鎖孔。
數十秒后,她徹底脫困。全身關節因久困酸麻,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活動四肢,確認肌肉仍可調動——遲鈍,但足以應戰。
她悄聲來到門前,指尖貼上門鎖,金屬針再次探入,氣息一沉,輕輕一挑——
咔噠。
門應聲而開。她沒有立刻沖出,而是將耳朵貼近門縫,靜聽了三秒。外頭仍是一片混亂,槍聲斷續傳來,尚未逼近。
她悄然滑出房間。走廊里空氣灼熱,彌漫著香水與酒精交雜的味道,還有驚慌失措的人群留下的氣息,地面滿是鞋印和翻倒的酒杯。
她迅速穿梭其間,目光一掃,掠入一扇未關的客房門,抬手扯下一條床單,幾步間裹上身,赤足無聲地隱入人流。
她沿走廊潛行而下,直奔甲板。艙門一開,刺眼的燈光撲面而來。她瞇了瞇眼,目光投向失控的現場——尖叫、撞擊、奔逃,人群像驚群的麻雀亂飛亂撞。有人踩著高跟鞋跌跌撞撞地沖刺,有人已在地上被踏過兩次,動也不動。
她原本打算隱身于混亂中,靜觀局勢。可就在她即將退入陰影的一瞬,前方一幕將她定在原地:一個高大的男人正踉蹌前行,肩膀鮮血涌出,外套不知所蹤,身上只剩一件皺巴巴、被血水浸shi的白襯衫,貼在背上,映出瘦削清晰的肩胛。
五六名持槍黑衣人分散呈扇形追擊,步步緊逼。那男人已是強弩之末,身形一晃再晃,似隨時會倒下,卻仍咬牙掙扎,試圖擠出一線生機。
她沒有猶豫,腳尖一點,逆著人流沖了上去,手邊隨手一抄,抓起散落的酒瓶,猛然擲向一名黑衣人。
砰!酒瓶碎裂,對方身體一頓,隊形瞬間紊亂。她趁勢掠入戰圈,一記飛踢將另一人踹向護欄,反手擊退來者。可同時,幾名黑衣人已逼近護欄,形勢逐漸合圍。
她咬牙,一把拽住那男人的手臂。“走!”沒有回頭,她帶著他飛奔向護欄——就在騰空躍出的剎那,子彈貼著她耳廓劃過,發出刺耳嘯鳴。
下一秒,海風斷裂,海水撲面,兩人墜入冰冷的深淵,海水瞬間吞噬了所有聲音。
她迅速鎖住那人,一手環住他的脖子,一手劃水往下潛,避開甲板上的視角與槍線。對方意識模糊,肩頭血液在海中彌散,如墨般綻開。
他的身體沉重無比,幾乎拖著她一同下墜。海水越潛越冷,呼吸愈發艱難,意識如風中殘火,隨時熄滅。她仍咬緊牙關,死死拖住他,在黑暗中緩慢游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確信已脫離敵人的視線,這才轉向,浮上海面。男人的臉剛露出水面便咳出一口水,神情痛苦難耐。很好,還沒死。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寒冷與黑暗。她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方向,只知道不能停。她拖著他,一點一點強行前行,哪怕四肢已近乎麻木失控。
就在意識崩潰前,她摸到一塊浮在海面的木板殘骸。她用盡最后力氣,將他上半身托上去,又扯下身上的床單,把兩人牢牢綁在一起。然后,終于沉沉昏睡過去。
一切,再度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