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燙得像火。
熱,好熱。渴,好渴。疼,好疼。
黎陌塵不知道是哪一種不適將他從昏迷中喚醒,只覺得自己像被卡車反復碾過,骨頭都碎成了渣。他微微動了動嘴唇,喉嚨仿佛被砂紙刮過,發不出一點聲音。口腔干裂,連唾液都已蒸干。皮膚被烈日炙烤得隱隱發紅,細密的痛感一寸寸漫上來。
他費力睜開眼,陽光猛地灌進來,刺得視野一片死白。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海浪聲,遙遠而失真。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體,xiong口立刻傳來一陣鈍痛。他眉心輕蹙,還想要撐起上半身,卻扯動了肩膀上的傷——一陣尖銳的劇痛瞬間攫住神經。
他低頭,看見肩胛處的血跡早已與shi透的襯衫黏成一片,傷口周圍泛起紫青。大腿外側還有一道更嚴重的槍傷,子彈已不在,但創口紅腫,海水沖刷后發白翻皺,邊緣皮肉鼓脹,看著就疼。
他咬牙,再次嘗試支起身體,手臂一撐,掌心壓進沙礫和碎貝殼,硌得骨頭生疼。他閉了閉眼,讓自己從眩暈中穩住,逼迫意識聚焦。
這傷,不致命,但足以耗掉他半條命。
他抬眼環顧四周,目光緩緩掠過眼前的景象。綿延的海岸線、泛白的沙灘,零落的海藻與漂木隨意散落。不遠處是起伏的山巒,山體陡峭,植被稀疏,山勢在視線中戛然而止;轉頭望去,更遠處則是一片低洼潮shi的樹林,枝葉在海風中輕輕搖曳,風中夾雜著一縷腥咸的潮氣。
他微微瞇起眼,神情一時恍惚。
——這是哪?我怎么在這里?為什么沒人?
意識像溺水的殘火浮浮沉沉。他努力拉拽著模糊的記憶碎片:宴會、甲板、槍聲……黑衣人。他驀地怔住,呼吸驟然一滯。
那些人不是來抓他的,是來殺他的。毫不猶豫地開槍,沒有留手的意思,更沒有談判的意圖。
然后呢?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模糊卻倔強,像海水中一雙托舉他的手。他閉上眼,那畫面一下子清晰起來——是她。她撲上來,帶著他躍下甲板。
是她救了他。
他霍然睜眼,回頭四望,心中泛起一股無端的焦灼。
她在哪?
他掙扎著撐起身體,忍著肩膀和大腿的劇痛,目光掃過沙灘每一寸。沒有人影,沒有聲音,只有海鳥在遠處盤旋。他瞇起眼,終于在不遠的水線上發現一個模糊的黑點,靜得可怕。
黎陌塵心頭一緊。
他強撐著站起,剛一發力,右腿上的傷像撕裂般傳來劇痛,差點讓他整個人栽倒。他咬緊牙,按住傷處,拖著一條腿,一步一拽,走向那個方向。
那團影子越來越清晰。幾只海鳥落在她身旁,警惕地側著頭,卻毫無反應。
他終于走近,看清了。
是她。
她赤裸地伏在淺水里,頭發打shi,貼著皮膚。身上被海水和陽光交替折磨,皮膚泛紅,蜷縮成一個毫無防御的姿勢。幾根頭發粘在臉上,嘴唇蒼白,閉著眼,一動不動。
他俯身拉起她的手臂,把她一點一點拖上岸。她比他想象中還輕,像是整個重量都被海水泡空了。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她身體上的另一處異樣。
她xiati佩戴著一副金屬制的貞操帶,上面刻著他自己的名字縮寫,鎖扣深深嵌入皮肉,邊緣甚至已出血潰爛,布滿勒痕。他又細細打量,發現了她脖子上那暗黑色的金屬項圈和乳尖上的鉆釘。
黎陌塵的動作頓住了,這些東西看起來如此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具體來由。
他喉結輕動,下意識探向口袋,手指觸到一枚冰涼的硬物——那枚鑰匙。他遲疑片刻,插入鎖口。
——咔噠。
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