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才看清,那身影單薄得像片被風卷著的葉子,竟是黎疏。
她顯然急壞了,見車子停下時還繃緊了脊背,像只受驚的小獸。
直到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周煜那張帶著幾分痞氣的臉,她才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撲過來,手指死死扒著車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周煜,能幫幫我嗎?”
周煜挑了挑眉。這姑娘他有印象,班里地好學生,老師的心尖寵,成績單前排總有她的名字,和他這種上課睡大覺的差生像是活在兩個次元。
此刻她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濡shi,貼在蒼白的臉上,眼里的慌亂幾乎要漫出來。
“我外婆她中風了?!崩枋璧穆曇艨ㄔ诤韲道?,帶著哭腔,“剛才還在叫我的名字,突然就抽過去了……我打了120,可我不太清楚我們這邊的地址……”
周煜沒多問,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敲著,報地址時的聲音冷靜得不像剛從酒局出來。
跟著她上樓時,老舊的木樓梯在腳下發出吱呀的shenyin,像在替這屋子嘆氣。
推開虛掩的門,一股老人房特有的陳舊氣味混著藥味涌過來。
老太太蜷在床上,嘴角歪著,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起伏。
黎疏站在床邊,手抖得連眼淚都掛不住,周煜皺了皺眉:“愣著干嘛?搭把手,去醫院。”
真蹲下身背起老太太時,周煜心里也沒底??粗莸弥皇R话压穷^的老人,壓在背上竟重得像塊石頭。
老太太的頭歪在他頸窩,溫熱的呼吸帶著藥味蹭著皮膚,他咬著牙瞥了眼身后的黎疏,她正抬手托著外婆的背,指尖冰涼得幾乎要嵌進他的衣服里。
他知道中風耽誤不得,腦血管的毛病,多等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車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瘋跑,晚上的路基本沒人,連闖紅燈。
黎疏縮在后座,緊緊攥著外婆冰涼的手,眼淚砸在布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shi痕。
到了醫院急診室,白熾燈亮得晃眼,黎疏這才發現,原來深夜的急救中心也這么熱鬧。
看著外婆被護士插上尿管推去搶救,她站在原地,眼底又酸又澀,更多的是不敢面對的茫然。
接過值班醫生遞來的住院單,上面的數字像根針,扎得她眼前發黑。
從家里翻出的錢,連零頭都不夠。
周煜蹲在外面抽煙,煙霧繚繞里。
能聽到不遠處的黎疏打電話的聲音。
打給父親,聽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
打給姨媽,剛說了一句,“姨媽……”。
那邊就“咔噠”掛了電話。
她紅著眼圈,手指在通訊錄里劃來劃去,打一個掛一個,打一個掛一個,像只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怎么撲騰都找不到出口。
就在她深吸一口氣,要撥下一個號碼時,手機突然被抽走了。
黎疏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周煜。他抬手拿下嘴里叼著的煙,指尖夾著煙蒂,眉頭擰著,聲音有點?。骸皠e打了,錢我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