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面院子望去,和往常一樣,能見到那個小身影扎著馬步揮舞拳頭。
楊傳福縮頭坐在院子石凳上,就那樣靜靜看著,腦子里浮光掠影,往事浮現心頭,溫暖和感懷全寫在了臉上。
他本是早該死去的,十歲那年,家里人全染上瘟疫,幸虧對面那戶新搬來的年輕夫婦仁善,極力施救之下,攥回了自己的命,至于家人,怪他們運氣不好唄,沒挺過來。
九年來,自己由一個懵懂無知的孤兒變得如今這般圓滑靈敏,全是那兩位夫婦教養傳授之功。
天上又飄起了雪花,每年冬天家里都被壘滿木柴,棉衣棉被從來不缺,可今年,那個寬厚的中年人影,再也不會出現了。
楊傳福站起身子,捂手輕呵了口氣,用力搓一搓,頂著雪走出院門,路過鐘家小院時,并沒有和鐘守一打招呼,快速走出民宅,穿入雪色中。
再歸來時,他手里多了一大包藥和食物,雪下得越來越大,推開鐘家小院院門,拍去身上的霜花,不理會還在打樁的鐘守一,自顧自走入屋內。
事實證明,那孩子不是不知變通的人,跟在楊傳福后面一齊回了屋。
屋里很寬敞,陳設也簡單,泥爐溫度恰到好處,上面的鐵鍋里煮著不知道什么東西,一個約莫四歲的女娃娃蹲在凳子上,見到楊傳福進來,紅撲撲的小臉上,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瞇成月牙,高興喊道:
“六哥哥。”
“呀,小靈兒醒這么早,餓了沒有?”楊傳福揭開鐵鍋的鍋蓋,黃米花兒在水里翻滾,咕嘟嘟響個不停。
“餓。”丫頭摸著自己的肚子,委屈回應。
楊傳福將手里一大包東西遞給身旁的鐘守一,拿出其中一個干草袋,拆開以后露出熱氣騰騰的糖花包,“小心燙。”
丫頭高興的不得了,伸出小手將東西抓起來正要下口,眼睛滴溜溜突然轉向自家哥哥,得到他允許,才啊嗚一口,別提多滿足。
楊傳福往里屋走去,鐘守一依然跟在后面,二人來到床榻邊,溫實的被子里躺著一個氣若游絲的婦人,臉色灰暗,多處黑斑瘟氣繚繞,原本貌美的輪廓也由于腫脹變得丑陋太多。網手機端::
那婦人微微睜開眼睛,和善輕聲道:“小六來了。”
“師娘,是我。”楊傳福面泛苦澀,心情承重。
兩人對談幾句,婦人迷迷糊糊又進入夢中。
在屋里呆了許久,將藥熬出來涼在一旁,差不多到了去客棧上工的時間,楊傳福推門走出,鐘守一跟在后面。
雪越下越大,楊傳福回頭看了一眼鐘守一,皺眉囑咐了句:“最近別出去亂跑,好好守著你娘。”
轉頭剛走出院門,便聽到背后的少年說:“你給我找個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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