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只留了角落幾盞紗燈,光線昏昧曖昧,皇后娘娘微喘著氣,眼眸中勾勒著流轉的、一種罕見的迷離。阿浣一怔,心驚膽戰地往水桶里望了一眼。只見溫熱的水流包裹著冰肌玉骨,娘娘蜷著雙腿,玉手在某個隱秘的地方安撫著。
阿浣瞪大了眼,似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殿外的喧囂,似乎都被這一刻推遠了。她忽然想起好多張臉。有趾高氣揚的管事嬤嬤,有囂張跋扈的同房女使,還有那一張張帶著嘲笑與譏諷的臉。
一種奇異的燥熱,從四肢百骸深處升騰起來,絲絲縷縷,纏入骨髓,又化作難言的癢意,在皮膚下游走。
阿浣鬼使神差地壯起膽子,尾音拖得綿長:“娘娘可需奴婢為您紓解?
那聲音低低的,近在咫尺,像被這水汽洇透了。葉墨婷睜開雙眸,平靜又溫和地打量這不請自來的姑娘
“娘娘”阿浣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又喚了她一次。
殿內金膜少頃,葉墨婷嫣然一笑,shi潤的指尖托起她的臉,嗓音如同飄在空中的羽毛,輕輕柔柔,“你的眼睛很漂亮,叫什么名?”
“阿浣?!?/p>
“阿浣啊”葉墨婷咬著這個名字,笑道,“命中缺水?!?/p>
女人的眸光在昏暗中閃爍,曖昧地鉤住她的指尖。
阿浣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撐起身子,顫抖著手指解開腰間系帶。她扶著光滑的桶壁,小心翼翼地抬腿,赤腳跨入那水汽彌漫的浴桶。溫熱的水瞬間包裹了下身,阿浣跪在皇后的腿間,目光熾熱又期冀地望去,卻撞上皇后娘娘冰涼如墨的鳳眸。
她心狠狠跳了一下。
良久,葉墨婷從浴桶跨出,流淑上前為她披上毛氅,稟報道:“貴妃娘娘的人在翰林院的書庫里動了手腳?!?/p>
“那群言官是該整治了,”葉墨婷幽幽道,“只是不知她想鬧得多大?!?/p>
流淑思忖片刻,道:“昨日,她見了溫如鐵?!?/p>
葉墨婷動作一頓,冷笑道:“像她的性子,事成皆大歡喜,事敗玉石俱焚?!?/p>
流淑問道:“需要除掉溫如鐵嗎?”
葉墨婷攏了攏氅領,道:“按兵不動,這件事還早,眼下頭疼的是那憋著口氣的蘇州知州,他能平安到京,背后少不了姬秋雨作妖。她送我這么個大禮,我也得回個禮,是不是?”
流淑沒說話,葉墨婷笑了笑,正要抬腳離開,忽然想起什么,朝流淑道:“之間青竹美人是不是落了幾件舊物在這?待會送到我寢殿來?!?/p>
流淑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應下了。
所謂舊物,不過幾件沒帶走的肚兜。娘娘要這個作甚么?
流淑想著,回頭瞧了一眼。
殿內的水霧散去,那浴桶里赫然浮起一個溺斃的人,雙目圓睜,面皮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