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車門的剎那,草莓甚至人一軟靠在了五月身上。
“別松啊,”烏鴉回頭沖他們笑,“咱們的重頭戲還在后……”
他話沒說完,茉莉的臉色倏地一變:“小心!”
烏鴉沒來得及回頭看,脖子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攥住了。
那只手卡在他咽喉上,不輕不重地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冰冷的銀色發絲垂在他肩上。
天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會回來找你。”
說完,不等烏鴉反應,他就自作主張:“留個記號。”
烏鴉脖子上一陣刺痛——不是吸血鬼的尖牙,也不是人的門牙,而是一根極細的小針,擦著他的頸動脈從皮下穿過,將一根“高級定制”上那種金線留在了傷口里。
加百列抹掉血珠放開他,狡黠地笑起來:“不用謝。”
烏鴉按住脖子沒吭聲。
傷口里有微微的異物感,皮下那枚芯片被細針捅穿了。
美麗新世界(二十三)
隨著加百列和那車……或者說那個人分道揚鑣,潮水一樣的雜音、顛倒破碎的畫面再次出現。
他耳邊哭聲、祈求聲,跟亂成一鍋粥的地下城噪音交織在一起。眼前真實與虛幻難舍難分。
加百列看見不遠處凹凸不平的地面好像變成了一個小池塘,里面有一個自以為是魚的女孩子。她不會說話,只會唱歌。幾個帶著白兔耳的少女圍著那條美人魚跑來跑去。
可愛的小兔子們跑一圈少一個,再跑一圈,又少一個。
美人魚抬起泫然欲泣的臉,眼巴巴地看向他。
加百列:“兔子已經賠給你了,別哭了。”
美人魚的身影消散,一對戀人又嬉笑著從他眼前跑過,都沒穿衣服,但戀得很無邪——他知道他們兩個都被化學絕育過。戀人們赤身裸體地互相寫詩、追逐、偶爾把撿來的鮮花堆在他腳下。
離開枝頭的鮮花枯萎,男戀人就不見了,只剩女戀人伏在他腳下,不停地流眼淚,那充滿痛苦的構圖美極了。
加百列低下頭,又看見一群孩子跑過來,張手要他抱。遲遲等不到,孩子就自顧自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伸手摸孩子的頭,因為手上還殘留著烏鴉的體溫,一伸出去,孩子的頭就變成了虛影,他只是舀起了一捧水里的月光:“那個人真奇怪,像午夜的太陽一樣,亮得刺眼,一照過來你們就不見了。”
借著體溫,他揮散了眼前的幻覺,手心里浮起那顆血族皮衣上的眼珠。
眼珠后面伸出無數根金線,將它壓成個薄片,隱形眼鏡似的覆在加百列的左眼上。于是他成了個一邊紅、一邊琥珀色的鴛鴦眼。背著雙手,加百列沿著鼠人城路邊的馬路牙子走起了貓步,優哉游哉地朝打的最熱鬧的地方去了。
神降罪于該隱。
神又說,凡殺該隱者,必遭七倍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