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面包那得到了口琴技能。
烏鴉用身上披的床單擦了擦口琴,嘟囔了一聲“有耗子味”,就湊到嘴唇邊。
稍一回憶,樂理和對應的樂譜就出現在腦海里,緊接著肌肉記憶自動裝配,優美又憂傷的曲調從口琴里飛出,是索菲亞給他吹過的那支。
小六——小六們,閉著眼,收聽著自己的喪歌。
一曲終了,烏鴉收起口琴退后兩步,端詳著一整架的肥雛們。
他那燦爛笑容不知何時蒸發了,五官沉靜下來。就像寒冬的夕陽沉沒,摘掉余暉光暈的山石現出原形,透露嶙峋本色——那居然是一張輪廓鋒利的臉,讓人想起刻著漆黑墓志的大理石碑。
烏鴉親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把指頭輕輕印在小六的額頭上。
“晚安。”
這時,車行道上傳來聲音,隱約的震動從地面傳來,烏鴉一側頭。
有車?
還是輛重型卡車。
美麗新世界(九)
烏鴉煞有介事地沖小六們比了個“噓”的手勢,藏到了冷庫旁的石墻后。剛把耳朵貼在墻上,他就聽見墻外一聲急剎車,有人氣急敗壞地罵道:“可惡的侏儒蹦子!”
烏鴉:嗯?
好洋氣的粗話,里頭居然沒帶“貓”。
這聲音聽著不像正常人,但又跟鼠頭人那種鐵片劃玻璃似的尖嗓子不一樣,低沉含糊,發音時大半截舌頭黏在上牙膛上,還有點嗲。
神奇。
烏鴉鬼鬼祟祟地借破墻縫探出目光。
屠宰場門口雖然有條車道,但開進來的這輛貨車明顯超了尺寸,經過路口時卡住了,車有點眼熟。
眼熟的貨車艱難地往后退了一點,退到了屠宰場后門。這里空間稍大,好歹能把車門打開。然后車上下來一頭……一位罵罵咧咧的大豬。
烏鴉:哇哦!
這位豬頭君跟鼠頭人一樣,身體形狀也類人,但它足有兩米——兩米高且兩米寬。
豬老兄不知噸位幾何,反正它皮靴落地,把屠宰場門口那幾塊地磚壓得“嘎吱”作響。
原來豬頭人剛熱起場,鼠頭人那就鬧起幺蛾子。消防隊一沖,鼠頭們嘰嘰喳喳地亂成一團。豬頭人擔心貨物安全想撤,又舍不得——已經有不少怨種養殖戶準備簽單了。
于是幾顆豬頭湊堆一合計,決定兵分兩路:只把普通貨留下,看情況繼續賣,派個人悄悄把他們的“寶貝”運到安全的地方。
誰知這場缺德的火也不知怎么著那么大,鼠頭消防隊來了一批不夠,又來一批增援。為避讓消防車,貨車只好走小路。司機豬逐漸迷失在錯綜復雜的小路,路也越走越窄,終于完全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