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兒山的土匪頭子是個身高八尺的大漢,右邊眉毛被一條很長的陳年久疤割開,下巴長滿絡腮胡。
他背著失去知覺的蕭遠,在深山老林里翻山越嶺,身手極其矯健。
但畢竟馱了一個人,在急奔兩座山頭后,土匪頭子感覺吃不消了。
在一棵兩人才能環抱的大樹下,他一把從背上摔下昏死過去的蕭遠,自己也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樹下。
少年被粗暴甩到地上,散落的長發披下來遮住半邊臉頰,左肩傷口還在流血,十分觸目驚心。
“啐!他娘的,這些達官貴人非要全須全尾的活人,依老子說,割了頭帶回去還不是一樣!”土匪頭子摸出腰間水壺,警惕地看一眼仍舊不省人事的少年,這才放下心來打算喝口水。
可他剛一仰頭,脖頸猝不及防傳來劇痛,鮮血噴射濺了一地。
他下意識捂住脖頸,竟看見適才垂死的少年黑眸狠戾地盯著他,手里還握著淌血的鋒利石塊。
隨著鮮血的涌出,土匪頭子的臉也迅速慘白,還沒等想明白發生了什么,他便像一座大山一樣轟然倒在地上。
蕭遠臉上被濺了血,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原來,血是溫熱的。
先前匪首背著他奔跑,蕭遠手無寸鐵,忍著顛簸帶來的劇痛伺機而動,直到匪首力竭,他抓住機會奮力一搏。
在經歷極致的緊張后,隨之而來的虛脫席卷蕭遠全身,他捂著受傷的肩膀跌坐在地。
眼下只不過暫時脫離危險,保不準后面還有土匪跟來。
蕭遠顧不上體面和疼痛,拖著受傷的身體,在腥臭泥地上爬行。
平日輕松兩步的距離,他爬了整整一刻鐘。
山風陰涼,他痛出一身冷汗,還沒緩口氣,身后的灌木叢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蕭遠猛地回頭,一雙眼睛像狼崽子一樣兇狠。
緊接著,他便看見一身鴉青色圓領袍子的孟薇,杵著木棍,從灌木叢里狼狽地鉆出來。
小姑娘氣喘吁吁,艱難地循著足跡追來。
土匪頭子已經斷氣,趴在地上,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孟薇害怕得發抖,從她的視線看過去,土匪那雙眼睛正惡狠狠瞪著她。
然而她還是鼓足勇氣站到蕭遠身邊,擋在他和匪首之間。
“殿下,你受傷了。
”孟薇蹲在蕭遠身邊。
蕭遠臉頰沾染血污,原本干凈的鴉青色袍子也被血染成褐色。
他不語,死死盯著孟薇的一舉一動。
皇家無情,在經歷無數次親人背叛后,少年根本不信小姑娘是來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