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體上輻射的細小裂紋在觸地的瞬間徹底迸裂,尖銳又絢爛的玻璃碎片在地面爆開。
“夫人,我來。”
年長的管家傭人手腳迅速地收拾好碎片,孟玲沒有推讓,心神不寧地按著xiong口,往日鮮艷的旗袍也換成了低調的黑色絲絨面質。
“阿寧,我預感不好,這次可能不會順利。”
被喚作“阿寧”的女人笑說,“您多慮了,現在您是程先生最親的人。”
孟玲無聲搖頭,可他不是一個愚孝的人。
程明生親緣淺薄慣了,對眼前這個他該稱為“母親”的女人也毫無感情可言,他脫離青春期已經很多年了,對所謂的“親人”早無好奇的心思。
更何況,這是一個與安城完全不同的世界,至少在看到那個名字前,程明生都是如此篤信。
白灰泥墻,淺紅屋瓦,可他的家不在這里,價值連城的漢林書苑于他而言也不過是座水泥房子,遠不上溫馨的公寓。
下午五點后的陽光最好,自然是最自然的光影,很適合居家辦公,程明生望著專心辦公的女人,說公寓溫馨也有些夸張了。
林書音性子偏淡,兩人交集源于一場有預謀的交易,交流最多的與性有關,其他時候她與他沒有多少話可說。
但現在總歸是好于以前,他們之間是干凈純粹的夫妻關系。
那么一切就可以重新來過,而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咖啡杯見底,林書音點了根煙,一目十行,看著電腦里的文獻資料,口鼻呼出白煙,不時朝杯里敲著煙灰。
空氣中好聞的咖啡香被刺鼻的煙草味沖淡不少,修長如玉的手指夾著根細煙,很是賞心悅目,但程明生第一反應卻是皺眉,盡管曾經他煙不離手。
一杯熱咖啡放在手邊,指間的細煙被抽走,林書音抬眸看了一眼,仿若無事發生,從煙盒里又抽出根煙,程明生按住打火機,將林書音咬著的煙抽出轉而咬進自己嘴里。
但只是咬著,沒有點燃。
林書音登時顰眉,不懂他是犯什么病,非要找這閑事,余光里還有一堆論文等著她看,強忍著沒有計較,埋頭看起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等人不再理他,程明生才將打火機和煙盒一起扔進垃圾桶里,“吸煙有害健康”這種話他是說不出口,而且就算他說了,她也不見得會聽。
畢竟有幾個人吸煙是為了健康的。
程明生倚靠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林書音辦公,腦中卻不由地想起安城。
初期是和何世祺相似的癥狀,身體異常他早有所發覺,是他自以為是,不以為然,最不濟不過是個肝硬化。
卻不想是癌癥晚期,病無可醫。
距離成功一步之遙,輸給了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