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王晏與尋常文官不同,肩膀寬闊,身形高大,官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挺拔,他黑目如炬,神情貞靜,看向旁人時,眼底肅穆,不起半點的波瀾,所以與他對視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多幾分鄭重和謹慎。
他身后跟著禮部官員、左僧錄,然后是幾個抬著匾額的禁衛。
王晏走過來之后,大殿內外登時一片安靜。
謝易芝和機宜司的官員與西夏使臣也到了,西夏使臣看到王晏,低聲向謝易芝詢問:“這位王大人,就是宰輔王相的長子?大梁官家讓王大人送匾額前來,可見格外在意此事。”
謝易芝不卑不亢地從容開口:“官家只是聽說那些妖教之人加害百姓,這才命僧錄司重整云棲寺。”
西夏使臣也跟著贊嘆道:“聽說大梁官家素來仁政愛民,今日我等也算親眼見到了。”
謝易芝沒想過要來云棲寺,不過就是寺廟更名,用不著他親自前來,奈何這些西夏使臣三番兩次提出,一定要看舍利匣,他才不得不帶著人跟隨使臣到此。
謝易芝道:“使臣之前說,在大名府見過那舍利匣?”
西夏使臣道:“并非是我親眼所見,而是……隨行的其他人,前往大名府寶德寺時,有幸一觀。”
謝易芝此時提及舍利匣,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西夏使臣的口氣,看看這一樁到底是真是假。在他心里,這種事八成都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謝易芝遲遲沒有言語,輪到西夏使臣發問:“謝樞密不信?”
“并非如此,”謝易芝道,“只不過沒有親眼見過罷了。”
西夏使臣雙手合十:“我大夏尊崇佛法,這次前來,我大夏兀卒吩咐我們定要取回經文抄本,為此我們還帶來駿馬作為交換。”
謝易芝自然知曉西夏人的打算,他們求回佛經的漢文底本,要譯成西夏文,在西夏傳頌。除了正式來求取經書,還有不少奸細、商賈私底下去寺廟偷抄經文,那所謂的西夏使臣,定是這樣才去的寶德寺。
那些人不知道在寶德寺看到了些什么,當成了佛祖降臨。云棲寺的那比丘尼也是這般,說到底都是心中有鬼。
兩件事撞在一起,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互相印證,但謝易芝就覺得,反而更佐證了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人是誰?
謝易芝看向王晏……
“大師,時辰到了,先將匾額換了吧!”
王晏上前宣讀官家旨意:“佛門清凈之地,本為萬姓福田,云棲寺首座妙靜等人侵奪民田、勾結妖教……刑部、大理寺核驗無訛,著即褫奪僧籍論刑,原云棲寺革除舊額,改賜寶德禪寺,敕命大名府寶德寺首座智遠法師,重開山門,新度僧眾務須嚴持戒律,晨鐘暮鼓為黎民百姓祈禳。”
智遠大師上前接旨,僧錄司帶著眾僧人行佛禮。
沙彌和比丘接過匾額,在智遠大師帶領之下,懸掛在寺門正上方。
智遠大師看到寶德寺幾個字,不禁眼睛一熱。去年的時候,他還以為寶德寺要沒了,沒想到不但起死回生,而且遷到了京城。
他轉頭去看人群中的小徒弟,嚴隨脖頸上至少有十幾串佛珠,手腕上也掛著一堆平安符,正對著匾額吸鼻子,想來是回憶起從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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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不過片刻之后,嚴隨就與身邊人交談起來,還將手臂上掛著的平安符遞給人看,顯然是要趁機將那些東西都賣出去。
“除了平安符,”嚴隨撩開衣襟,上面掛滿了東西,“還有金剛鈴,在家修行時,用金剛鈴可以靜心。”
智遠大師深吸一口氣,才堪堪穩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