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看著他的反應,心中已然明了。
蕭崎所言,恐怕八九不離十。
她不由得再次看向椅子上那個單薄的身影,心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唏噓和悲涼。
盧清漪,盧府唯一的女兒,竟成了父親仕途上的一枚棋子,被用來換取一個安插在匠作司的眼線。
親生骨肉尚且如此利用,這盧員外的心,當真是冷硬如鐵。
云氏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帶著幾分無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當初嫁進盧府,又何嘗不是如此?所幸二郎是個值得托付的。”
她說著,與盧廣廷目光交匯,兩人眼中都流露出一絲溫情和默契。
云氏的目光轉向盧清漪,充滿了憐惜,“只是可憐了小妹。”
一直沉默的盧清漪此時卻緩緩開口,聲音平淡,“對我來說,能活一天,便是多賺一天,嫁給誰,都一樣。他趙明強既然是有求于父親才入贅我盧府,自然不敢怠慢于我,至少……還算相敬如賓。”
她的話語剛落,屋門口的光影微微晃動。
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清漪姑娘身體孱弱,確實并非虛言。”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流銀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手中依舊握著那柄合攏的折扇。
他邁步走了進來,目光在盧清漪身上停留片刻,隨即轉向裴昭和蕭崎,微微頷首致意。
“清漪姑娘的院中彌漫的藥香,清苦中帶著一絲回甘,是長期煎煮溫補之藥才能浸潤出的氣息。”
流銀的聲音平靜而篤定,帶著身為醫者的專業,“我去姑娘的小廚房看過,煎藥的藥爐剛熄,爐邊還散落著些許藥渣。”
“那藥渣之中,主藥乃是上好的當歸、黃芪,輔以熟地、白芍、川芎,另添少許人參須和炙甘草調和藥性。”
“此方專為氣血兩虛、久病體弱之人所設,藥性溫和,需長期服用方能見效。”
流銀轉過身,目光落在盧清漪身上,“清漪姑娘脈象細弱無力,面色煞白,唇甲色淡,氣息短促,皆是氣血極度虧虛之象。”
“以她這般孱弱的體質,莫說殺人拋尸,便是獨自走出盧府,恐怕都很費勁,更遑論殺人拋尸。”
他頓了頓,看向裴昭和蕭崎,語氣斬釘截鐵。
“所以,清漪姑娘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