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適時地浮現(xiàn)出理解與同情的神色,聲音溫和,“追求自由,無可厚非。
”沖矢昴微微偏過頭,鏡片折射著路過的車燈,劃過一道冷光:“姜小姐剛才說‘來日本是上天的安排’?這個說法……非常耐人尋味。
”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仿佛被這個玄幻的說法勾起了興趣。
姜笑笑一聽這個問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道:“沖矢先生,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被一道閃電劈中后,冥冥中聽到一個聲音告訴我:去日本,那里有你的天命!““閃電?”沖矢昴的右腳在油門踏板上微不可察地滑了一下,車子的速度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頓挫。
他強行穩(wěn)住心神,鏡片后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
“對!對!對!”姜笑笑根本沒注意到那細微的異常。
她煞有介事地比劃著:“在我決定逃婚的第二天,那天我正在老家后山練功,突然烏云密布,一道閃電咔嚓就劈在我面前的大樹上!樹都焦了,我卻毫發(fā)無傷!然后我就聽到了那個聲音——“她故意拖長音調(diào),“而且更神奇的是,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張飛往日本的機票!“沖矢昴的呼吸幾不可聞地停滯了一瞬。
他的大腦在高速運轉(zhuǎn):超自然?心理暗示?致幻劑?還是一個精心編織、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荒誕謊言?“……姜小姐是說,你遇到了超自然現(xiàn)象?”他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wěn),但尾音還是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探究。
“沒錯!“我太奶奶在世時就說過,我們家族祖上可是出過能御劍飛行、呼風(fēng)喚雨的修仙大能!這一定是先祖顯靈,指引我尋找天命之人!”她臉上閃爍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光,“所以,我二話沒說,連夜收拾了行李就飛過來了!”就在她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地描述著“閃電贈機票”的奇幻經(jīng)歷時,白色的豐田普銳斯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滑入了米花百貨燈火通明卻略顯空曠的地下停車場。
輪胎碾過減速帶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尋找空余停車位的沖矢昴,聽著身旁傳來的越來越離譜的描述,內(nèi)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作為一個在槍林彈雨和生死諜報中淬煉出來的fbi王牌狙擊手,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他此刻的內(nèi)心彈幕正以光速刷屏:‘閃電?修仙?先祖顯靈?機票憑空出現(xiàn)?……這姑娘要么是嗑了某種新型致幻劑導(dǎo)致認知障礙,要么就是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重度中二病晚期患者……他強忍著扶額的沖動和胃部隱隱的抽搐感,用盡畢生演技才維持住面部溫和的表情和聲音的平穩(wěn),在車子緩緩倒入車位時,用盡可能不帶評判的語氣問道:“所以,姜小姐就是憑著這種……嗯……強烈的‘感覺’和‘指引’,只身來到了日本?”“沒錯!“姜笑笑驕傲地揚起下巴。
“而且我一到日本就遇到了您這樣的好心鄰居,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嗎?說不定您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她突然住口,假裝害羞地擺擺手,“哎呀我在胡說什么呢!“恰好此時,車輛穩(wěn)穩(wěn)停住,引擎熄火,車內(nèi)陷入一片相對的死寂,只有停車場慘白的頂燈光線冰冷地灑下。
沖矢昴推了推眼鏡,鏡片在停車場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側(cè)頭看向突然害羞起來的姜笑笑,嘴角維持著溫和的弧度,眼底卻結(jié)著冰。
蜂蜜陷阱?不,太低級,太直白了!他在心里冷笑。
對付這種滿嘴跑火車、行為邏輯詭異、破壞力又驚人的可疑分子,與其虛與委蛇慢慢套話,不如——“姜小姐,“他突然傾身向前,左手撐在副駕駛頭枕上,右手狀似無意地擦過她耳際的銀白色耳釘按下車窗鎖。
這個姿勢瞬間將姜笑笑困在座椅與他的臂彎之間,溫熱的吐息拂過她額前碎發(fā),“你相信一見鐘情嗎?“他左手看似隨意地撐在椅背上,實則封死了姜笑笑開門逃離的路徑;右手剛才拂過她耳畔的動作,也巧妙地確認了她沒有佩戴通訊或監(jiān)聽設(shè)備。
只不過嘴欠口嗨卻被粉發(fā)男人車咚的姜笑笑瞬間僵住了,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樣動彈不得。
她只覺得一股熱氣“轟”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母胎lo二十一年的她哪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連呼吸都忘了,只能瞪圓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粉發(fā)男人。
什么閃電修仙、天命真命天子……那些信口胡謅的設(shè)定被粉發(fā)男人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深情”殺得片甲不留。
沖矢昴那雙藏在反光鏡片后的銳利眼睛,像探針一樣細細描摹著姜笑笑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變化。
心跳加速,瞳孔放大,臉紅……典型的強烈生理刺激反應(yīng)。
沒有受過特殊訓(xùn)練的人很難偽裝得如此自然……但這過于夸張的羞赧,反而有點刻意?是表演的痕跡,還是真的……?他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排除著各種可能性。
一個別國特工或者組織成員,在初次接觸就進行如此曖昧的試探時,通常會有更復(fù)雜的應(yīng)對機制,要么是順勢而為的引誘,要么是冷靜的規(guī)避,而不是這種近乎宕機的、純粹的生理性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