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要么死,要么病。
好在各地源源不斷進貢而來,陛下對病死的鷂鷹也不以為意。
我與鷹隼們對視了許久,便找了一處清凈之地,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不知到底是為了鷹隼,還是我自己。
我從小到大從未如此傷心過,哪怕九歲那年得了疫癘,躺在榻上偷聽到郎中跟父母說我熬不過一個月時也不曾如此絕望過!滿紙胡言亂語,實在不成體統。
只敢跟你說,你不會笑話我吧?信中附有從寓居東都的高昌宗女居士麴娘子處所得鹿韭花籽數顆,據說可試種。
我見到虞世南了。
早知道就不和司馬德戡比試了,他一定不但嫌我年輕,而且覺得我是武夫加佞臣一路貨色,不想理睬我。
我正在考慮是以公爵之子的身份直接拜會他還是向虞世基請托。
你若取字,勿忘明示。
好好調養,不必回信。
毘提訶
再拜言青璟靠在猞猁“庫直”的脊背上,時而微笑,時而神傷。
她從信封里倒出了一堆鹿韭花籽,攥在手中,摩挲了片刻。
想到那個在洛陽禁苑里無所事事嚎啕大哭的少年,她的心也揪緊了,止不住黯然神傷。
“怎么哭成這個樣子了?”聽到抽噎聲的鮮于夫人在廊下被嚇了一跳,匆匆推門而入,“是被人欺侮了嗎?”“庫直”害怕得從長孫青璟背后抽身,逃出門外……她注意到慌亂的少女似乎把什么物事藏進了袖囊中,遮遮掩掩道:“書,書里面——”“早跟你說薄暮時分不要看志怪。
現在自己嚇到了怪誰?”鮮于夫人整理著一桌子凌亂的經折卷軸,有些嗔怪。
近來高士廉反復被御史臺和大理寺盤問與斛斯政往來一事已經夠讓她心煩了,她便很少過問家中之事。
以長孫青璟的性子,無論是哥哥或是同齡的外甥大志大慧,外甥女王婉,沒有一個有能耐讓她這般舉止失措。
她今日的哭泣應該與他們無關。
鮮于夫人從不曾嫌惡丈夫將外甥甥女視若己出,反而覺得長孫青璟聰明伶俐,又能協助她管理家中職田與私田,計算傭酬與賞錢,是個得力的幫手。
可是這孩子最近古古怪怪,好像喜歡獨處,胃口也不好。
每次長輩們進她房間時就像見了鬼似的,不知在看些什么書。
“舅母,我錯了,我再也不看志怪了……”長孫青璟抽抽搭搭個不停。
鮮于氏有些愧疚,覺得歸根結底是自己為了丈夫仕途不順徒生煩擾,太過苛責孩子。
她便上前拍拍長孫青璟的背道:“沒事,我年少時也愛看這些獵奇的東西,什么夜奔的鬼女,多情的狐妖,魂魄的愛戀,無一不喜。
凡事適可而止……”直覺促使她想問問這孩子上次信水是什么時候,最近是不是小腹間歇疼痛。
如果是經候不定引發煩躁憂郁,不如延醫求方,省得胡思亂想。
不可抑制的身體疼痛與不必要的自卑羞恥交織在一起的苦惱是每個成長中的少女必須經歷的。
鮮于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她想告訴甥女這就是蛻變,就像春蠶破繭,雛鳥換羽一般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