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叫來蟈娘,問及訂購屏風一事。
“那是與各國公府熟識的畫匠,按著詩意作畫,決計不會有差錯,只是名聲顯脾氣也大,而且貪杯。
要不我明日帶個能言善辯略懂書畫的家生一同去豐都市再哄哄他?一定盡早將這扇要緊的行障取回府。
”蟈娘心知長孫青璟要這屏風急用,便將之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又病急亂投醫似地想出個催促的好法子。
長孫青璟初時如繭縛靈臺,此時福至心靈:“你記得帶一壺新釀的好酒,再多備金銀,你二人記得多道善言,定要奉承得畫匠恨不得連夜趕工交付畫作。
”她暗想:若是自己是個男子便好了,直接會一會那些才華橫溢、放浪形骸又顧影自憐的落魄畫師,豈不有趣?長孫青璟一直記掛著蕭瑀所說皇帝欲登門慰撫唐公的言辭。
雖說整個洛陽是屬于皇帝的巨大“迷樓”,皇帝憑著孩童般的任性想闖進何處便闖進何處,但明眼人都清楚大概慰撫是假,試探是真。
只是李淵李世民父子全都不以為意,令她意外。
竇夫人若還在就好了。
她既然能窺見皇帝好惡勸夫獻馬,一定也能讓皇帝在此處有賓至如歸之感。
皇帝需要絕對的忠誠,矯情至死的忠誠,否則就是異志、是篡逆,是十惡不赦。
那就讓他看見這徹底的、肉麻的、別無二心的忠誠!戌初已至,卻絲毫沒聽見班馬的嘶鳴。
戌正又至,暮鼓那震徹人心的聲響傳遍整個洛陽城。
長孫青璟有些奇怪,這么短的路程。
到底因何耽擱?不過她也不算焦急,因為早在李世民十一二歲時,她便親歷他為解救友人、夜不歸宿的仗義之舉。
她在李世民居喪時所居的暖閣——也即是竇夫人往日會客小憩之處等他。
阿彩送來御寒的飲子與一盤蜜煎李子。
她咬了一口被蜂蜜完全掩蓋了酸味的李脯,計上心頭。
……長孫青璟從暖閣中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卯時。
好不容易捱到晨鐘敲響,忍到辰正已過,她終于急不可耐地遣幾個部曲到北邙打聽丈夫為何事所累。
而結果卻令她大驚失色。
部曲帶著家令一同從田莊回府。
家中所有人相互問訊、相互確認。
最終,家令與劉娘子一道拜謁長孫娘子,告知這位新女主人:二郎,怕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