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插話,不是正問你嗎?”長孫青璟斂衽端坐,竊視丈夫,暗忖著:“莫非他有事相瞞?”但是聽蕭瑀、獨孤懷恩所言,李家正處嫌隙之中,想來確實有些三言兩語無法言說的苦衷。
她便不再苦苦追問,以免多生事端。
大概是這些與皇家沾親帶故的勛貴們都格外謹慎的緣故,這番敘舊有些潦草與倉促。
三人尚未說到入港,即便揖別。
為躲避皇帝耳目,蕭瑀、獨孤懷恩只帶數個親隨匆匆離去,車輿服飾的形制與皇親國戚的身份不符。
李淵暫時換下齊衰,前往吏部赴任。
家令見過二郎與新主母長孫青璟。
交上賬冊供檢視。
長孫青璟問及城郊荒敗之事。
“先生,我是洛陽人,年幼時也常往來于兩京之間。
過去一路曖曖村煙、雞鳴狗吠,而今田疇農莊一片荒蕪,首善之地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甚至成群的麋鹿也流竄在富庶的中原腹地,這是何故?”“娘子問的也正是我準備告稟的要事。
”家令說道,“朝廷經年累月的兵役、徭役導致流民激增,河南郡的許多豪強開始接收流民,結塢堡,娘子所說的荒敗之地的農戶,如果足夠幸運的話,恐怕此時已經成了塢堡中的隱戶;如果不幸的話,恐怕早就成了……”“成了遼東和運河邊的枯骨,對吧?”李世民新近喪母,路遇夷羊,今日又聽到安伽陀勸皇帝盡誅天下李姓之人的奇聞,心情更加惡劣,便意欲盡早結束盤查,“你要告稟的事情,和朝廷的徭役有什么干系?”“二郎,唐國公在洛陽近郊也有田產,近來也有流民意欲投奔,如之奈何?”家令問道。
“留下身強力壯、堪當死士者,人選由你定奪——記住,此事偷偷辦妥,動靜不要太大,切不可向外傳揚。
我過幾日去趟田莊……”李世民的臉色更加蒼白,這種選擇性的收留方式讓他覺得不舒服又不得不為之。
“好的,這就吩咐下去。
”“等等!”家令正準備離去,又被臉色陰晴不定年輕郎君叫住,“支用我的錢,不要讓父親發現。
等適當的時機,由我親自告知父親此事。
”夫婦二人又囑托同來洛陽的劉娘子準備各自守制的居所。
劉娘子邊依照在大興的前例,將長孫青璟安頓在李世民的舊居室,又將當年竇夫人招待密友、讀書小憩的閣子安排給李世民。
經過三娘前日一番盤詰,夫婦二人也不再覺得分居守孝一事有何不自在。
李世民叫上園丁,只說修剪李樹。
其余瑣事就交給長孫青璟。
劉娘子帶著青璟來到竇夫人常用的暖閣。
閣中陳設倒也說不上具有特別女性化偏向的色彩,與一般男主人的待客書室并無二致。
與大興的起居之處相比,此處反而多了幾分南朝竹林之風。
帷幔紋樣并不十分繁復,以青綠為主色調。
閣子雖說日常保持齊整,但陳設布局未變,幾乎還是竇夫人上次以外命婦身份參加元正朝會,順便在洛陽小住幾日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