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假山高處的小徑上傳來幾聲細碎凌亂的腳步,慌張的婢女不慎將間色裙擺掛在了一叢枯竹旁生的小枝上,十分狼狽。
小婢女一時進退維谷,連聲喊道:“娘子,娘子,獨孤娘子……”“不要慌張,靠近說話。
”獨孤璀有一種未卜先知的焦躁,換上了一副與青璟閑談時截然不同的臉孔。
這種發自內心而不是虛張聲勢的煩躁將小婢女嚇得一時噤了聲。
小婢女匆匆將裙擺從竹枝上扯下,顧不得裙擺撕開了手掌大的口子,提著裙子匆匆來到獨孤璀身邊。
她向兩位娘子請過安后,局促不安地望了望長孫青璟,權衡利弊之后,便退下幾步,俯身在獨孤璀耳邊說起了似乎很急切的、當下就要去解決的事情。
獨孤璀點點頭道:“你先去山下等我,我隨后就跟你前往。
”說罷又謹慎地掃視了婢女以示“茲事體大,不可妄言”。
婢女依言先行。
長孫青璟聽到細碎的“延醫”“抓方”之言,不便明問,只是嘗試問道:“大嫂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便隨大嫂前去——平日我在娘家也是閑不住的性子。
”“不必,是準備明日廟見禮的物品有些瑕疵,都是奴婢們辦事不盡心——罰他們一下就長記性了。
你還未成禮,不方便過問這些事情。
現在我親自去查問,無甚大事,你與娘家的婢女乳母盡可隨意游逛,我去去就回——一切準備停當后,你、我叫上三娘四娘一同下雙陸棋,我們三個可都是運氣和技藝極佳的高手……”獨孤璀一邊斂衽起行一邊繼續說笑著,“只不過今日,可沒人替你飲罰酒。
”話音剛落,獨孤璀便追隨婢女而去。
下坡時身體突然顛簸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前傾了數步才停住,所幸沒有摔倒。
婢女心有余悸地扶好了獨孤娘子,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長孫青璟,有種欲言又止的憋屈。
大嫂在撒謊!長孫青璟確認自己并未胡亂猜測。
但是獨孤璀以她一個新婦不便插手的廟見禮細節敷衍她,她這個未成禮的新婦便不可越俎代庖追隨前去。
她心中煩悶之際,突然轉頭瞥見竊竊私語的兩個男孩和枕著猞猁抱著鳥籠的女孩。
長孫青璟突然心生一計,趁著無人陪伴時,像個村姑般幾步躍下小徑,向幾個孩子招招手。
“你們幾個,可還要借用我的猞猁與羅浮鳳?”她逗弄著三人。
三個孩子經不住巨大的誘惑圍攏在長孫青璟身側,蹦蹦跳跳,極盡“諂媚”之能事。
“當然想借了,庫直可威風呢!——可惜我一開口,就被我阿娘好一頓教訓。
”李承宗嘟著嘴,暢想著攜猞猁出游的風光無限,埋怨著母親的不通情理,時不時偷看一眼長孫青璟。
“我聽阿彩說,猞猁既能追逐獵物又能保護主人,我也想求我母親養一頭。
當然舅母這一頭猞猁能出借的話,我也心滿意足了。
”柴令武變著法子夸贊猞猁,其義不言自明。
長孫紉佩一言不發,只是怯生生地抱著鳥籠,欲言又止。